第五周

我尝了一口,忍不住大夸特夸:“你进步了,竟然可以煎出这么好吃的牛排。”

当晚小陈很殷勤地给我煎了块牛排。

“那还用说,我一直在进步。”他非常得意地坐在我面前,微笑着说:“当然跟牛排好也有关系,你吃的是一百八一块的澳洲和牛。”

“我喝两块钱的农夫山泉和怡宝就可以,哎呀,没什么外人,我们没必要花冤枉钱。”

真的没想到,一块小小的牛排,价格相当于他买两条裤子的钱。

他递给我一瓶水,“你看,我连水都给你买五块钱一瓶的。”

小陈觉得他还没把和牛的精髓煎出来,他想买一个铸铁锅。

“我也没觉得现在的生活质量有多高啊。”

我不想吃牛排了,牛排这种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吃的?中华饮食的精髓,就在于利用寻常普通甚至不起眼的食材,做出令人心驰神往、激动万分的美食。没想到工薪阶层的小陈这么容易跑偏了道路,他看着我一口又一口吞下和牛,满意地浮现出笑容:“现在知道我把钱花哪里了吗?”

小陈坐在副驾驶,一边吃牛肉干一边说:“你真的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浴巾粗了要不要换?牙膏没了要不要买?楼上净水器是不是花钱买的?你知道你以前的生活质量有多差吗?”

我忍痛又给他打了一笔钱,忍不住细细嘱托:“以后我喝两块钱的水就行了,你千万别把钱花在我身上,记得,千万,不要花在我身上,我这个人对吃吃喝喝没什么欲望。”

“两万块去哪儿了!你买了两百条裤子吗?”

小陈说好的,然后开开心心去参加全职爸爸聚会。

什么?

身为资方,我不禁又揪起了一颗心。真怕他们互相交流老婆给多少工资什么的,万一我是给得最少的一个怎么办?出发前他给我看了看这个全职奶爸群的名字,大意就是奶爸联合国,一看就是个维权组织。

一号给小陈发的工资,十号的时候,他告诉我:“唉,看样子你还需要给我打点钱。”

里面只有小陈是中国人,其余三个全都来自德国,还有一个西班牙哥们儿准备新入伙。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组织,当小陈聊起以前的工作时,一个德国人立刻凑上来,“什么,哥们儿,你以前还有工作?你这点不太能达到我们的标准啊。”

然而我每个月也就买衣服花点钱。我妈认为我们一家人根本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毕竟每个人都住在家里,只有儿子一大早出门去上幼儿园。

按理说,员工们的聚会一般都从吐槽老板开始,有时候吐槽还能变成一次运动。

“名牌,你懂不懂?我穿的是一个人的身价。”

没想到我才变成老板一个月,就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员工参加了工会。

他对此无所谓,并且还要摸着我买的衣服的面料,说:“这个不够滑,下次别买了。”

小陈回来后,我多少有点紧张,“喂,你们都聊点什么啊?不会是凑在一起骂老婆吧?”

不算这些意外开支,他大体上还是保持着一个普通工薪阶层的修养。在上海月入两万,小陈确保了自己跟高消费主动挥手再见,他买三百块三条的裤子,我作为老板相当看不下去,“你可别这样,你穿这种裤子跟我出门,别人会误以为我穿的名牌是假货。”

他白我一眼,说:“怎么可能?”

有时候你真的要忍很长时间,才能不把伤人的话说出口:喂,早知道这样提前买飞机票不就好了,临时买的飞机票多贵啊。

他说他们在一起聊了旅行,各种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他给我看了别的全职爸爸的微信朋友圈,塞班冲浪、日本滑雪、印尼潜水……都是花钱的运动啊。

五个小时的搏斗,一定很累。因为小陈在火车上就买好了回来的飞机票。

他说他们在一起聊了旅行,各种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他给我看了别的全职爸爸的微信朋友圈,塞班冲浪、日本滑雪、印尼潜水……都是花钱的运动啊。

据说小孩在火车上一直不肯睡觉,为了躲避亲爹,像浣熊一样坐在扶手上,坚持眺望茫茫夜色中的风景。

我一阵紧张,毕竟最近的一次旅行,是带全家去大理爬山。

儿子给他爹上了宝贵的一课:带孩子这件事,永远该在两点之间找条最短的路。

看看人家西方文明社会的标准。

很多商务男有个绝技,一上任何交通工具,瞬间可以睡得一塌糊涂。小陈幻想的高铁行,是一上车他就和儿子美美睡上一觉,醒来一看,还有半小时就到站了。

他又告诉我,其实别人也有烦恼,有个哥们儿说,最近真的没钱了,需要开始在家煮饭,不能顿顿出去吃啦。

“对啊,坐飞机还要提前到机场排队安检,时间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