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窜着痛,伤什么都不能伤心

显然,有的疼痛是来自自身的负向情绪,也就是自己的心。甚至可以说,有些疼痛一类的病症,是疼由情起,痛由心生。

顾女士,54岁,因全身窜痛难忍三年来门诊看病。她说:“大夫,我不是普通的腰痛、脖子痛、背痛、胸痛、胃痛、肚子痛、头痛,是不一定哪疼。就看那股气窜到哪里,哪里就疼。晚上疼得睡不着觉,白天疼得直不起腰,脖子疼得不能转头,后背疼得像压着磨盘,胸口疼得像钢针乱扎,胃痛到呕吐,肚子痛到拉稀,头痛到出冷汗虚脱。那股气就在身体里不停地乱窜。”

病人的一番叙述,把随诊的实习生惊得目瞪口呆,因为在教科书里从来没有记述过这样奇怪的病证,课堂上老师也没有讲过这样奇怪的病证。

顾女士接着说:“去了很多医院看病,做了多次全面的检查,就是查不出什么病,医生最后说我是精神问题,应当到精神病医院检查治疗。可我真的是疼,比如有一次我正躺在床上休息,就突然感觉到有气窜了上来,是从下半身窜上来的,先是窜到小肚子,然后到胃,然后就到了胸口,所有这些地方都开始疼,同时开始出现耳鸣、头痛、脖子痛,我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控制这股气的窜动,夸张一点说,简直就像恶魔附身一样。”她说话的时候,眼里还流露出痛苦和恐惧的神情。

说着说着,顾女士突然停了下来,眼神直直地发愣,几秒钟之后,她说气窜到左肩膀了,现在左肩膀疼得抬不起来了。学生好奇地用手去找她肩部的压痛点或敏感点,想看看有没有痉挛的肌群,不料还没有触按几下,病人深深地打了一个嗝,说肩膀不痛了。于是学生继续触按,但始终没有找到明确的压痛点或者敏感点。

当学生问起发病的诱因时,她说:“五年前丈夫突发重病,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我随后就绝经了。三年前丈夫去世,过度伤心就逐渐出现了许多不舒服的症状和全身的窜痛。平时总是悲伤想哭,看个电视剧,也跟着剧情流泪,听见别人说难过的事,也跟着难过。经常没有力气,气短,多走一步都累得慌,很容易紧张害怕,心慌心跳,坐卧不安,经常心烦失眠,心中烦热,特别爱吃凉的东西,但吃完了又不舒服,可是手脚又总是冰凉,还十分怕凉,常靠服安眠药来睡觉,基本不能正常工作。一直没有断过吃药,可是那股乱窜的怪气一直消除不了,有时候真疼得快动不了了,我真的是疼啊!大夫您看我这还有救吗?”

一般来说“痛则不通,通则不痛”,常常是指有形瘀血或者其他有形的病理产物阻滞,所引发的疼痛。这种疼痛,一般疼痛部位是固定不移的,疼痛拒按。但像顾女士这种痛无定处,按之又不可得的疼痛,就是气滞,而不是血瘀或有形的病理产物阻滞。而她的气滞,应当是由于亲人的重病直至亡故,悲伤过度,心理依靠缺失,导致了肝气不舒,焦虑、紧张、郁闷,于是我仍然用舒肝解郁、畅络宁神的方法,让她服药两周再复诊。她走后,学生说,看得出来她说的疼痛感肯定是真实存在的,但确实让人很难理解。

两周后,她来复诊,乍一见面我并没有认出她来,只觉得这个打扮得体的笑盈盈的女士有些面熟,直到她坐下拿出初诊时的处方,我才想起,这就是两周前来看身体奇怪的窜痛的那个人。

“我感觉好多了,”她说,“现在那股怪气只在胸部一个地方窜了,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睡眠好些了吗?”“如果不想事就睡得很好,但有时总控制不住要想。”我调整了方药后对她说:“慢慢来,这次药可以连续吃一个月,然后再来复诊。”这次她是笑着离开诊室的。

她的治疗用了两个多月,整个人完全变了,容光焕发,看上去年轻了五六岁,生活也从原来每天在家里唉声叹气,变成了每天一早去跳舞。女儿上班,离家很近,原来的午饭一直是女儿在单位把饭买回家和她一起吃,她连做饭的精神和力气都没有,现在是她每天积极主动地给女儿做饭。原来总是抱怨命运的不公,现在她想得最多的是女儿的未来。

可见,这种不能用一种或几种器质性病变解释的疼痛,与负向情绪之间的关系是很密切的,或者说就是负向情绪所引起的。虽然在短时间内不会危及生命,但能使人痛苦难耐,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