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开口(第2/3页)

据带队埋伏在祖宅附近的赵林木等人报告说,当时除了科谟政府军和他们自己,周围还隐藏了第三队人马,其数量应该与政府军不相上下。

并且那批人也是经过军事化训练出来的,但是比起正规军队,似乎更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

非要形容的话,倒是和毒刺的雇佣兵性质有点类似,只不过他们是私人“雇佣兵”。

但是不清楚为什么,在那阵交错的枪响过后,原本趁势要冲进祖宅的人马,突然无缘无故中止了行动。

而后没过多久,又悄无声息地撤退了。

总而言之,分别守在祖宅外的三拨人,除去放了几响空包弹,甚至于连个照面都没打,就莫名其妙平息了暗地里涌动的危机。

听完报告的费慎,估摸着此事多半和费兆兴脱不了干系。

不过这些想法都藏在心里,口头上只吩咐赵林木带人撤出祖宅附近,别的不要管,先去与蛇牙他们汇合。

费慎本想等费兆兴一起离开,对方却始终不见人影,又继续等了一会儿,外面的政府军也迟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直至一天一夜过去,费兆兴仍是没有露面。

而费慎大概是被邵揽余那句话所影响,又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也没选择离开。

愣是在那座空荡沉寂的祖宅里,自己一个人待了几十个小时。

第二日下午,费慎用井里打上来的清水,简单洗漱干净。

随即终于不再坐着干等,去到后院里,推开了祠堂那两扇木门。

祠堂里的香火旺盛依旧,空气里缭绕着浓郁的檀香味,闻的时间一久,让人内心不自觉安定起来。

供奉台侧面的角落,影影绰绰的烛光阴影中,颓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衣衫不整,下巴生出了胡茬,模样十分随意地窝在角落位置,双眼闭阖,也不知道睡了还是没睡。

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对方好像与先前判若两人,狼狈地不修边幅。

费慎一开始就猜到了费兆兴在这,可是他没来找,硬是在外头浪费了许久的时间。

关上祠堂门,费慎走到香炉边,拿出三根新香点燃。

随后手握那三根香,跪在蒲团上,朝着供奉台上的黑色牌位拜了三拜。

这三拜,拜的不仅是费霄,还有他逝世已久的母亲。

香炉里添了新香,檀香气似乎瞬间更浓烈了,费慎站在自己父亲的牌位跟前,目光静静注视上面刻着的字。

“小慎……”

倏然,一道带着少许沙哑疲倦的嗓音,在火烛芯子噼里啪啦燃烧的动静中,缓慢传进耳内。

“将来有一天,等我走了后,你不用给二叔立碑,就把二叔的牌位放在你父亲右边,行吗?”

费慎没有立即接话,沉默须臾,才道:“二叔考虑得太久远了,我记性不好,恐怕到那时候早就忘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费兆兴没从角落里出来,只是睁开眼,换了个姿势。

他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膝盖,换上不以为意的口吻。

“自从当了这个首领,我每天都做好了随时可能没命的准备,也确实差点没命了,所以不远啊小慎。”

费慎转动身体方向,目光从费霄的牌位,挪去了费兆兴脸上。

“可至少现在还是安全的,以后也很难再有生命危险,不是吗?”

“是大哥一直保佑我,我活下来了。”费兆兴说,“可是我累了,这么多年,我太累了。”

费慎沉沉凝视着对方,脑海里不断回想起邵揽余说的话——“有时候很多事情,光靠自己一个人是找不出答案的,不妨尝试着多点信任,去问问身边人,或许他们也正在等你开口。”

鬼使神差,费慎步伐一点点靠近,走到了离费兆兴最近的位置。

他蹲下身,如炽的目光,像一柄刀尖看进对方眼底。

“二叔,你告诉我,我父亲当年到底怎么死的?”

原本的设想中,费慎以为费兆兴可能会对此避而不谈,或者直接转移话题。

可未曾料想,对方竟然万分平静地道出了答案,不带一丝犹豫。

“自杀。”

“他为什么要自杀?”

“为了你。”

噔地一下,宛若有人在耳边重重敲击钢片,费慎大脑生出嗡嗡的回音,紧跟着尖锐嘈杂的耳鸣突起,如同拉了警报似的,从头到脚席卷而过。

“什么?”他下意识问出口。

这一刻,以往随和宽厚的费兆兴仿佛化身为了索命恶鬼,残酷无情道:“大哥为了你,为了你不被人挟持,为了你能好好活下去,所以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在费慎呆滞的目光中,费兆兴颤抖着手扶上供奉台,想去触碰费霄那被人护理得干净崭新的牌位。

他沙哑的嗓音中隐约出现哭腔,一瞬间听着苍老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