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宿怨(第3/3页)

费兆兴擦了擦便放回去了,随后面对自家列祖列宗,闭上眼鞠了三躬。

过了良久,他缓声开口:“八年前,我带你到这里来,当着众祖先的面,让你入了费家的家谱,过继到我名下,正式成为了我费家一份子。”

费兆兴转过身,目光落向跪在蒲团上的费惕,满眼的失望。

“我给你取了一个‘惕’字,是希望你做人谨慎,时刻警醒自身,勿忘初衷。可是不过才八年,八年而已,你就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忘记费家教给你的道理,甚至忘记了怎么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费惕双手向后反拷着,他扭动手腕,借助膝盖的力,直立双腿站了起来。

光线暗沉的环境中,他那张本就乌云笼罩的脸,显得更加阴暗扭曲,完全找不到一点人类该有的感情。

“道理?”费惕嘲讽反问,“费兆兴,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些年你对我除了训斥和贬低,有教过我一句道理吗?你除了看不起我之外,有把我当过费家人对待吗!”

他踉踉跄跄往旁边挪了几步,一双眼铁锈钩子似的瞅着费慎,嘴里的话却还是对费兆兴说。

“你眼里只有他,只有你这个好侄子,连我的名字都是效仿着他取的。这么多年,无数个日日夜夜,不管我怎么争取表现,做的好还是不好,在你眼里,我永远都不如他,永远都是他的替代品!你哪来的脸让我勿忘初衷?!”

“跪下!”费兆兴爆喝一声。

费惕使劲甩了甩手腕,挣脱不开双手的桎梏,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开腿边的蒲团。

“我跪你妈!老子姓安,叫安志!你们费家人算哪门子东西,也配让我跪?!”

他爆着粗口,撕掉多年以来的伪装在脸上的面具,就像一个灌满水的囊袋,撑到了极限,某天忽然间破开一道裂口,于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爆发了。

“我受够了,费兆兴我告诉你!我他妈受够了!!”

费惕面色涨红,颈部额头青筋凸出,歇斯底里大吼大叫:“你们费家人都他妈是疯子!虚伪的疯子!畜生!有病!每天循规蹈矩的活着,低声下气的活着!你以为我很想姓费吗?是你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费兆兴,以为我到今天才想杀你吗?我早就想了!来费家第一天我就想杀了你!不止是你,你们费家所有人都该死!尤其是你——”

费惕三两步冲到费慎跟前,脸上裂开一般的神情近似癫狂。

“你最该死!你从小就看不起我,拿我当你们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不过是姓费而已,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我呸!你这个废物蠢货,没用的下贱东西,你哪点都比不上我!”

目视眼前扭曲的人脸,耳边回荡着难听的辱骂,费慎心中并未被激起半点愤怒,反倒油然而生出一种疑惑不解。

费惕是八年前搬进费家的,也就是费慎刚脱离危险,从邵揽余身边回来没多久那时候。

那时的他还没走出父亲去世的阴影,又觉得费兆兴与此事脱不开干系,家里突然来了个所谓的“哥哥”,费慎的心情有多郁闷可想而知。

当时由于费惕的出现,费家所有人关注的重点全都转移到了他身上,包括费兆兴。

曾经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二叔,转眼之间,成了一个陌生人慈爱的父亲。

非但对自己不闻不问,理都不理一下,连佣人都表现得更在意费惕些。

如此情况下,换谁都很难做到若无其事。

年仅十二岁的费慎,自然也对这个抢了属于自己东西的哥哥亲近不起来,言行举止间亦表现得十分冷淡。

他确实讨厌费惕,觉得此人虚假又伪善,时时刻刻喜欢装腔作势,看了叫人厌恶。

可要说瞧不起,那倒是真没有。

他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怎么会让对方白白浪费自己的心情。

因此费慎特别不解,费惕这副好像受到长期精神虐待、觉得谁也看不上他的样子,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非要说怨恨,更该怨恨的人好像是他才对吧?毕竟被抢走一切的人又不是费惕。

费惕仍旧在骂骂咧咧,发泄得还不够过瘾,甚至骂到了亡故已久的费霄头上。

费慎脸倏然一冷,想出手教训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费兆兴却从旁边快步而来,一巴掌扇在费惕脸上。

这巴掌实打实的狠,费惕一个大男人,被扇得往后一摔,在地上滚了个跟头。

“放肆!”费兆兴指着他,勃然大怒,“畜生不如的东西!到现在还是顽固不化!你心心念念想着安家,以为他们会真心帮你?痴人说梦!你知不知道,安向才是想要你死的人!”

一句话,令费惕当场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