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天怒恨欲狂(第2/3页)

“屯门岛上的红毛鬼在这里祸害多久了?袁耀,多少年了?”

袁耀想起父亲,悲声怒吼:“三十年了!”

“这些红毛鬼不知礼仪,心机狡诈!如今,陛下圣明,既识其真面目,立发诏旨命本使率众歼灭驱离之!”汪鋐转身面北跪下,“天威浩荡,如今兵贵神速,我大明天军大小战船五十余艘,勇士一千又五百余人,以十敌一,必铲除贼子,永绝后患!”

“铲除贼子,永绝后患!”

汪鋐叩拜完之后站起来转身,看着下面群情激愤的隐约面孔,眼角有些红润。

底下那数百被招募来的乡勇,他们都有血债要讨。

如果可能,汪鋐多想准备充足了才出战。

他知道他在骗人,可是没办法,这柄刀刺出去,一定要见血的。

他能做的,就只有身先士卒,与之同生共死。

“今日,本使与你们一同破敌!”

汪鋐本是个话不多的人,他知道现在可以说些更漂亮的话,历数弗朗机人的罪恶,尽力鼓舞起士气。

可其实这些人都知道弗朗机人战船的厉害,他们只是一定要捐这一腔血勇。

汪鋐不再多说,只是当先下台,穿过人群走向座船时压抑着情绪吼道:“上战船!扬帆!出战!”

海风刮在他脸上,他有赴死的决心。

此战奏报,他早已写好。只等他的消息一传回来,他安排的人就会直接八百里加急送入京中。

这是他用他的命换来的关防手续和机会。

天边鱼肚白未泛,早潮初起,一艘艘船先划出了水寨,随后渐次张开帆。

前方的大海在将昼未昼之间,是无边无际的一张巨口。

船队帆展如翅,就这么冲向其间。

而此刻的京城,也有许多人郑重穿戴整齐了,准备前往文华殿。

前日大朝会再添阁臣,昨日经筵两位理学门人再讲天理。

今日文华殿前,常朝后既是辩经,又是御书房首席的第二道关。

皇帝不亲临现场听辩,这让人浮想联翩。

是不想看到王守仁被围攻驳倒,还是要表明这只是御书房首席的第二道关呢?

经筵如常,心学理学大辩的场合他却不来。

常朝后,朝臣们兴致勃勃地往文华殿前走去。

王琼回头看了看已经起驾回乾清宫的仪仗,放慢脚步和王守仁一起走:“今日不可留手了!”

“那是自然。”

王守仁也像是孤身作战。

翰林院学士们和受举荐之人,真正偏向心学或者纯粹是心学门人的,只有数人而已。

但理学那边,除了此前就在朝为官的,还有受到举荐、以“离奇速度”抵京的一些在野宿儒。

其中不乏王守仁曾经请教过学问的人。

文华殿外,晨光刚起,天还未热。

蒲团遍地。

“奉陛下口谕:心学理学之争,京内京外既已传遍,自不必讳言。今日之辩,各抒己见。学问优劣不论,才思敏捷者,参与国策会议大臣不可因学问偏见不取为备选。”

“臣遵旨!”

缺少了皇帝这个重要观众的辩经,只怕会争得更为激烈、彻底。

“轰!”

“轰!”

“轰!”

屯门岛外的海上,弗朗机人停泊在这里的三艘巨舰果然早已埋伏在这边。但现在让广东海防道船只们勉力周旋的,却只是两艘被称作蜈蚣船的战舰。

拥有尖船底、长达十丈的这种船宽达三丈的船舱两侧各伸出四十多支浆,就这样在海上滑动着敏捷无比。

而船上两侧架着的一共三十余门炮,不断轰击着海防道的战船。

远处,还有一艘更巨大的战舰游曳在外围,那上面的巨炮,射程更远。

“靠过去,直取红毛鬼座驾!打旗语,让袁耀他们缠住这两条蜈蚣船!”

汪鋐目眦欲裂地看着一艘民船被蜈蚣船的炮弹炸破了船舷,两个乡勇被砸飞掉入海中。

文华殿前,杨慎侃侃而谈:“圣人气禀极清,澄心自明,自不必格物穷理。凡夫俗子气禀昏浊,其心私欲翻涌,此亦理乎?”

王守仁认真地问他:“杨兄欲做那御书房首席否?”

“……我岂是为此?”

“此为御书房首席之选辩,杨兄不为此,何不退避?”

“辩题如此,王兄这是诡辩!”围攻的来了。

“今日之辩乃为明各人才思敏捷否,兄台若能诡辩,不妨驳之。”

“王兄如此行径,心学徒惹人笑耳!”

“我若胜兄,便是心学于我之助;我若为御书房首席辅明君致盛世,此亦心学于国之助,笑我者止增笑耳。”

文华殿前是宽袍大袖的儒生们竭力争辩,尽管目露凶光却又装得彬彬有礼。

屯门岛外的海面上,汪鋐头发散乱,脸上焦黑,他只抽着刀向前:“冲过去!冲过去!接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