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2/3页)

晏书珩凝着她,笑了。

“我使劲浑身解数欲和阿姒多些牵扯,竟忘了阿晟,多亏阿姒提醒。”

他笑里藏了狡黠。

好似在同阿姒说:你瞧,我们之间的牵绊,剪都剪不完。

阿姒徐徐吁出一口气。

这般看来,阿晟就是表兄遗孤。

心间荡过不明的酸涩,伴着一股热流,要从她眼眶溢出。

她就像个在江滩捡贝壳的孩童,一路被洪流推着往前,蓦然回首,发觉怀中抱着的东西所剩无几。

无法挽回,只能继续前行。

她本也以为不能挽回的。

但上天眷顾,一路走着,竟也从脚下一波一波涌来的潮水中,寻到一些被从过去冲到现在的东西。

先是阿姐,再是表兄遗孤。

平心而论,她失忆前未曾见过那孩子,几个月前也只短暂相触,不似对阿姐的情意那般深厚。她会动容,是因这几年心里被遗憾挖出太多空洞,如今失而复得,那些洞多少得以填补。

阿姒侧过脸,不愿让晏书珩看到自己眼氤氲的湿润。

晏书珩只静静凝视着她。

心里的枝枝蔓蔓似在某一个瞬间又在疯长,与她的那些触上。

他再度感叹。

“阿姒,我们何其相似。”

都极其恋旧,每每寻到与过去有关的踪迹时,就会欣喜若狂。

他轻柔的声音将阿姒拉回现实,她凝向晏书珩的眸子冷静但极具穿透力:“你藏起阿晟,是为了什么?你想扶他登基,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晏书珩轻叹着,望向窗外柳枝:“我在你心里,真是坏透了啊。”

阿姒探究地看他。

她迅速过了一遍局势,晏氏如今大盛,正是因晏老爷子当初在大乱中看准了形势,选择扶持李霈。眼下晏氏和皇室虽也互相制衡,但真论起来,也比皇室和陈氏要亲厚。因此若足够理智,晏书珩最好是彻底和先太子划清界限。

所以,他为何要救阿晟?

沉默许久,晏书珩转身,他背着窗,神情也变得不可捉摸:“我带走阿晟意欲何为,阿姒还未想出答案么?”

阿姒摇摇头。

“我想不明白,你城府太深……太难看穿了,我读不懂你。”

他走近,周身气息如风中云雾,时远时近,若即若离:“阿姒如此聪明怎会捋不明白?是不敢信,还是不想信?”

微凉的指尖拂过阿姒眉梢。

阿姒眼前的光影稍暗。他俯身离近了些,意味深长地感慨:“当初你我是一对平凡夫妻时,阿姒尚能毫无顾忌地信任我,莫非是因你我身上这一层衣衫不如当初廉价的布衣熨帖,绣线层层叠叠,太过华贵反而阻隔了彼此的距离?”

阿姒懂得他言外之意。

他在借衣衫比喻身份和权势。

她轻道:“或许吧。”

青年往前一步,身子贴上阿姒,心口相触,他的心似乎要透过结实的胸膛,越过轻薄春衫钻入她心口,欲强行让她接纳他的心,或掳走她的心。

阿姒猛然一颤,后退半步。

晏书珩温柔前走半步。

她退,他进。

直到后背靠上墙壁,彻底落入蛛网中,青年并未有过多动作,衣衫相贴,他下巴轻放在她发顶。

“既然衣袍阻隔,我们不妨把这层衣袍褪去,坦诚相待,如何?”

他又在半开玩笑,半说正事了。

阿姒怒斥道:“无耻!”

晏书珩笑得胸腔轻抖,贴着阿姒,一波波震过来,他见阿姒要侧身逃掉,身子前倾,紧紧压住她。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阿姒害怕,是因为不想交心,可不交心,你又如何知道我的心是黑是白?”

阿姒越发觉得自己是入了狼窟,且还是自投罗网。

在她即将发怒时,晏书珩身子稍稍后退,搁在阿姒发顶的下巴重了些。身上一部分重量通过下巴传给她。

他语气无端有些颓然:“阿晟此前由子陵和已故恩师抚养,但恩师年迈,子陵又易被祁家人察觉。我幼时蒙你姑母赏识,成为太子伴读,与殿下是知己,更是同门师兄弟。可我后来却听从家族决定,舍弃了殿下。我再卑劣,也会良心不安,我带走他并未有别的打算,只是为了还你姑母和表兄的知遇之恩。”

阿姒品咂着他的话。

她忽然觉得他像个陌生人。

也的确陌生。

在武陵时,阿姒听祁茵说他去见恩师,彼时她不知道他是晏书珩,便认为他这是重情重义。复明后再想起时,因着他是晏书珩,只认为那是惺惺作态。

或许,因着晏氏长公子这层身份,她对他也存着偏见。

多想无用,时间会证明究竟是她成见太深,还是他太会伪装。

杂念装匣,阿姒从他怀里出来。

她看着晏书珩,问出困惑已久的事:“你当初借我之手收养,是因为身边有人盯着你么?还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是陈家女郎,刻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