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阿姒自然知道碰不得, 她讪讪收回手,并撤回盘在他腰上的腿。

本以为他不会放过调笑她的机会,阿姒甚至编好了说辞,青年却仅是微叹一声, 随即翻过身背对她。

狭小舱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许久阿姒才听到他恢复清越的声音:“别怕, 时机合适前, 我不会动你。”

这话反勾起她更多好奇:“为何从前没这样过?你不是喜欢我么, 话本不都说喜欢就会动情么?”

晏书珩颇无奈:“夫人,我记得我说过, 好奇心害死猫。”

阿姒吐了吐舌头, 辩解道:“不是好奇, 我是在怀疑你对我的情意。”

其实也挺好奇的。

晏书珩笑了,转过身看着这牙尖嘴利的女郎,明知她是狡辩,但还是认真答了:“动情和动'欲二者差别甚大。”

“有何差别?”阿姒追问。

他声音慵懒:“动'欲不一定意味着动情, 动情也不一定会动'欲。但动情无法克制,动欲则可以克制。”

说了等同没说。

阿姒回他个不咸不淡的笑。

“那从前你从未如此过, 是因为能忍,还是尚未动情?”

晏书珩又笑了,想把她一把扯入怀里, 但顾及刚熄灭的余烬可能随时复燃,最终只是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清润声音在江波声中时隐时现:“从前能忍,如今,也能忍。”

话依旧弯弯绕绕的,但这回阿姒却听懂了。以前不会动'欲, 是因念头尚浅,后来念头越发强烈, 不免动了欲念,但也依旧能克制,只是要辛苦些。

她体谅他忍得不易,不再点火。

咚咚咚——

有人在舱外轻声叩门:“江郎君,船已入建康地界。”

晏书珩低头看了眼身枕畔万般纠结的女郎,笑着来到舱外。穿云满脸不妙地小声道:“不知哪个长舌的把郎君今日回建康的事说了出去,只怕会有其他世族子弟来给郎君接风。”

从前郎君每次出行都是掷果盈车的盛况,可眼下不行。商议过后,他们另寻了辆马车,而那辆立着晏氏旗帜的马车则坐着破雾和几名幕僚。

一众护卫各个俊朗健壮,招眼得很,马车一驶上官道便被团团围住。时下民风开放,女郎们大都洒脱,见到合意的郎君会当街投掷瓜果花枝。那等盛况,阿姒失明前就曾见过,没想到建康的女郎还要热情,他们的马车行出码头一段距离,还能听到后方被围住的那辆马车周遭热闹的说笑声:“好郎君!”,“晏郎何不出来一见!”,“长公子可是羞于见人?”

阿姒侧耳听着:“夫君,他们口中的晏郎,难不成是晏长公子?”

“正是。”晏书珩收起散漫,“建康女郎们都爱俊朗多才的郎君,长公子是其中翘楚,每每出行都是这般盛况。”

他不瞬目地看着阿姒:“错过这样的风华郎,夫人可遗憾?”

可惜非但没能从阿姒面上看到半分遗憾,甚至还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丝丝不屑,晏书珩颇为无奈,唯有叹气:“你对长公子可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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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过一处热闹的街市,和竹溪、武陵的市井气息不同,建康哪怕是商贩叫卖声也带着歌舞升平的味道。

晏书珩看着阿姒紧绷着的嘴角,幸亏他说祖父随族叔在别处安养天年,否则阿姒只怕会更紧张。他伸手握住她在袖摆下紧攥的双拳:“别怕。”

马车在他常居的别院前停下,此处仆从都是他的人,正适合安顿阿姒,至于别的,只能等待时机合适再提。

晏书珩把阿姒抱下马。

他们穿过两座园子,便到了那栽满青竹的小院前,阿姒一路都未听到人声,不免诧异:“怎这么安静?”

晏书珩只道:“此地段荒废,住的人少,因而僻静。”

竹门“咿呀”开了,一个仆妇迎上来,虽事先已得到消息,但此时见到晏书珩破天荒地带了个女郎回来,还是抱着进来的,妇人难免不适应,愣了愣堆起热络的笑:“郎君回来了!这便是娘子吧?”

晏书珩轻轻颔首。

妇人转向阿姒:“奴是这院里的粗使仆妇,娘子唤我郑婶就好,以后奴就是娘子的人了,娘子尽管差遣。”说完便极有眼力见地退至一边。

旅途奔波,舟车劳顿,顾不上多想,用过饭后,阿姒沐浴一番,洗去一身疲惫,而夫君则声称有事外出了。

拾掇停当后,独自在竹园里散步,阿姒心口无端空落。

过去数月,他日日都在身边,距离挤走了很多杂念,如今他突然不在,她又是初来乍到,那些曾被他挤走的杂念趁她身边空虚顿时围住阿姒。

抵达建康前,他们换过好几次住处,但因为清楚那都只是暂时的落脚点,她习惯忽略。但这次不同,建康会是他们长住之地,这小院更不是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