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坠马

梁犊、姚弋仲、姚襄等人停止了厮杀,纷纷望了过来。

见犹如杀神一般的石闵,目光皆是一震,极为忌惮。

周围羌人更是不敢动弹。

李跃和石闵就这么杀入阵中,感觉高力禁卫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远不如之前战场上的凶悍。

不过石闵的伤势似乎越来越重,连呼吸声都有些沉重。

顷刻之间,李跃和石闵就杀到了战场的垓心。

三股人马对峙,却全都诡异的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先出手。

石闵直直的盯着梁犊,仿佛眼前只有这一人。

姚弋仲、姚襄望着石闵,眼神闪过阵阵惊怒之色。

还是梁犊最先开口,疯狂嘲讽,“石虎倒是养了一群好狗!老狗姚弋仲,小狗石闵,不,不对,你本姓冉,真以为改了石姓,就成了石虎的好孙?”

姚弋仲和姚襄一脸淡定。

这时代称人是狗,并非骂人之语,秦汉时便有功狗、忠犬之说。

石闵没有说话,但脸色却在一点点的铁青。

一般而言,一个国家前三四十年,战争能力到达顶峰。

但石虎篡位以来,不止阴杀蒲洪子侄,但凡国中有才干之将,皆被其以各种名目除去。

羯族人口就这么多,能出几个名将?

而名将绝不仅仅只是冲锋陷阵那么简单。

羯赵朝堂上青黄不接,只剩下麻秋、李农、张贺度、刘宁、王朗、王擢这些庸将,打一个梁犊都这么费力,还要借助羌人氐人的力量。

棘城之战,石虎几十万大军分崩离析,唯有石闵全军而还,按道理在十年前就该重用他。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石闵依旧只是个杂号将军……

由此可看出石虎虽然亲近石闵,却并没有真正信任。

现在,梁犊的话正好揭开了石闵心中不愿提起的痛处。

这时姚弋仲也大笑起来,“哈哈哈……”

“贼子是故意激怒修成侯!”李跃低声提醒。

好在石闵并非莽夫,也比较听人劝,很快就恢复过来,“哼,徒逞口舌之利!老羌,今日你若退下,此事就当没发生过,你我同殿为臣,继续匡扶大赵。”

表面都在废话,实则三方都在聚集人马,准备最后一战。

姚弋仲冷笑一声,“梁犊头颅,人人有份,凭何让与你?”

这话让一边的梁犊大为不爽,“呸,老匹夫休得猖狂,若真有能耐不妨与某下场厮杀!”

姚弋仲摔下马后,又与梁犊搏杀,梁犊身上没伤,而姚弋仲、姚襄身上都带着伤,明显是吃过亏了。

“老夫纵横天下,岂会自贬身份,与你这匹夫、贼子厮杀?”姚弋仲头上还沾着草灰,狼狈至极,嘴皮子依旧很硬。

想起他刚才乐极生悲摔下马,李跃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笑声引来姚弋仲的目光,“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无礼?”

“黑云山李跃!”

“原来是流贼!”姚弋仲一脸不屑。

没有官职在身,无论干什么都会非常被动。

想要在乱世中崛起,钻进大山招抚流民、训练士卒肯定是不够的,山中无论怎么发展,潜力终究有限,比不上平原上的城池,养不活那么多的人口。

汉末黑山军、白波贼、泰山寇拥众近百万,却依旧被军阀们杀的满地找牙。

永嘉之乱后,不知有多少人在山中称王称帝,最终全都烟消云散。

李跃不是第一次听别人称呼自己为贼,这点嘲讽不算什么,反唇相讥道:“阁下祖上不过为陇西草寇尔,今日为公卿,焉知他日不会为丧家之犬?”

姚弋仲这支羌人世居洮水、罕水之间,侵扰东汉,光武帝派杨虚侯马武击之,逃亡出塞。

后举众内附东汉,被迁至南安郡定居。

谈论血缘、家世,本就是一件非常没意思的事情。

“大胆!”姚弋仲勃然大怒,提刀斜指李跃,“休以为有石闵庇护,某不敢杀汝!”

真若有能力杀自己,也不会说出这番话。

李跃没有愤怒,也没激动,正色道:“尔等夷狄不知礼义廉耻,若非华夏王化,将世代茹毛饮血,也野兽为伍,今一朝得志,夜郎自大,恩将仇报,助纣为虐,欺我中土无人,某倒要看看,尔等能猖獗几时!”

姚弋仲的老脸犹如火烧一般,姚襄盯着李跃,满脸杀气。

辱人者,自辱之。

不过石闵脸色有些难看,他是石虎的养孙,自幼为夷狄所养,李跃的话多多少少触及到了他。

这时梁犊忽然大笑起来,“说的好,羯、羌皆乃夷狄也,能猖獗几时?”

李跃这才想起他自称晋征东大将军,天然站在晋朝的立场上,而他本人也是晋人。

周围高力禁卫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他们不是羯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