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沈大夫拉着王素芳的手,宽慰说:“嫂子,你和马哥都是好人,老天爷会保佑好人一生平安的。”

王素芳说:“老马能平平安安回来,还给恢复了警籍,这已经是奇迹了,好事不能都让我赶上。”

人生的路,没有谁是一直平坦的,没有崎岖不成路,没有坎坷难成事儿。

这番话听得沈大夫泪眼婆娑,哽咽不能语。王素芳反倒安慰起沈大夫,生死有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造化。别再难过了,让人看见就露馅儿了。沉默片刻,沈大夫平复了心情,说道:“嫂子,你别灰心,癌症有时候说不清,好多人带病生存好些年,会有奇迹的。”

夜晚,静悄悄的。汪新守在病房外打盹,汪永革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汪新轻声说:“爸,您后半夜不用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就行。”

沈大夫很不理解,这事为何非要瞒着。王素芳解释说,得了这种病,马魁哪怕砸锅卖铁,也会给她凑钱治病。弄到最后,钱花没了,人也没了。好日子才刚开始,她不能把这个家拖垮了。

“你明天还得上班,哪能熬一宿?”

王素芳无奈地说:“能瞒一天是一天,小沈,谢谢你。”

“那您不也得上班吗?”

夫妻俩点着头,连声道谢。马魁说,他先回去杀只老母鸡,晚上熬鸡汤,给王素芳加强营养。马魁离开后,沈大夫神色郑重地问:“嫂子,你打算瞒着马哥到啥时候?”

“我上班,插空就能眯一会儿,你能行吗?”

“嫂子,这病呀来得急,可走得慢,要想快点好起来,就要保持一个好心情,心情好了,病也就跟着好了。一会儿我再问问刘主任,看看再弄点什么药。”

父子俩正说着,只见马魁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汪永革迎上去,说:“老马,你回去吧!让汪新盯上半宿,我盯下半宿。”

马魁被沈大夫说得不好意思,王素芳接过话:“沈大夫,我感觉好多了。”

马魁摇摇头说:“都用不着,我自己能行。”

沈大夫说:“你说好能行吗?得嫂子说。”

汪永革劝道:“你明天还得上班,再说,马健还在家等着你。”

马魁随口答道:“都挺好的。”

马魁沉默片刻,欲言又止:“孩子马燕看着呢!汪段长,咱俩的事儿一码归一码。这次,我谢谢你!”

这时,有人砰砰敲门,马魁开门一看是沈大夫,她一进门就问:“怎么样了?”

汪永革真诚地说:“说‘谢谢’就生分了,你的事就是大家伙的事儿。”

“等大家碰上事了,咱们再帮忙。”

马魁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不想再欠汪永革的人情,执意让他们父子俩回去。

“太麻烦大家了,这人情可怎么还。”

汪新满腹狐疑地看看马魁,又看看父亲,猜测他俩之间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破不得病。素芳,你只管踏踏实实地养病,家里的事,都安排好了。”

汪永革有点难堪,打着哈哈说:“那啥……要不汪新你留下,徒弟伺候师娘天经地义。老马你先回去眯一会儿,后半夜再过来,就这么定了。汪新你有点眼力见儿,别睡过去。”

“赶紧呸呸呸。”

“马叔,您先回去吧!有我在这儿盯着师娘,您放一百个心。”汪新拍着胸脯向马魁保证。

马魁批评说:“这怎么叫拖累呢!哪天我要是病了,能是拖累你吗?”

见马魁神情犹豫,汪永革拍了拍他肩膀,劝他赶紧回去睡觉。马魁说,他想再去陪陪老婆,然后转身进了病房。汪新很奇怪马魁跟父亲的关系,一个热着脸硬往上贴,另一个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在马魁面前,父亲总是低矮三分,他俩之间肯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素芳好半天没言语,红着眼圈说:“老马,我拖累你了。”

马魁一走,汪新就追问起父亲。起初汪永革还能跟儿子打哈哈,可儿子紧追不放,他不得不打起一百二十个小心应付。汪新是当警察的,很善于发现蛛丝马迹,追问父亲“一码归一码是啥意思”,他俩有啥事儿瞒着他。

马魁除了上班,就泡在医院里陪老婆。王素芳最担心的是儿子马健,马魁告诉她,都安排好了,马燕上班时,就轮流由老蔡媳妇、老吴媳妇和老陆媳妇照看。

汪永革所答非所问:“我俩能有啥事。你师傅就是担心你师娘,这刚过上好日子,就病倒了,能不难受吗?幸亏不是啥大病,你也不用担心,这病就是得养。以后,你勤跑着点,这些年,你师娘也不容易,一个人拉扯着马燕。好不容易燕子大了,老马回来了,这又添了个小的,那指定累。”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在热心邻居的帮助下,马家的事情被安排得井井有条,马魁也没了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