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马魁一瞧汪新那个样子,气都不打一处来:“甭这个那个的,她现在全力备战高考,你别耽误她。”

“哦哦,呵呵,这……”听到马魁这么说,汪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打哈哈,心眼子却转了八百圈一样,有种要拽住老马马尾巴似的感觉。

“老马,这事儿,可得跟您掰扯掰扯。那天,我刚从同事那儿借的书,顺道去马燕的商店买点东西,她死乞白赖地非要看,我都一眼没瞅呢,就被她抢了去!”

“线头掉在针眼里,真巧,是不?”

“甭跟我说这些没用的,以后别拿这种书在我闺女眼巴前晃悠。”

“马燕是您闺女?哦,对了,我是听马燕说过,她爸蹲监狱呢!”

“老马,我觉得,您倒是应该看看这本书,瞧瞧人家福尔摩斯是怎么破案的。算了,估计您也看不懂。”汪新说完,扬长而去。

“马燕是我闺女。”

汪新那副你看不惯我,还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着实气着马魁了。马魁心里想:“汪永革这个老鬼,他的儿子这个小鬼,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咋回味起来,总是有种诡计多端的感觉,这感觉很不好。”

汪新惊讶地问:“怎么在您这儿?”

无论心里多么不舒服,马魁很快地擦去,还是要投入到工作中去。

两个人戗戗着,直到马魁再也懒得和汪新掰扯,狠狠地说了句:“下不为例!”然后,马魁从身后拿出《福尔摩斯探案集》,一把甩给汪新。

列车已经启动,火车行驶在原野上,载着每个人的向往,载着人群里的家长里短。车厢里,一如既往地人多,有人在打扑克,有人在喝酒猜拳……移动的一节节车厢,如同一个个人间小社会。马魁和汪新一前一后巡查车厢。

“至于!”

马魁指着挂钩上的包问:“这是谁的包?”

“我这拉泡屎,您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一个男乘客说:“我的。”“自己的包,自己拿着。”

“你知道啥时候有案子,啥时候没案子?犯罪分子会等你拉完屎再动手,是不?”

“我拿眼睛盯着呢,没事。”

“这不是没案子?”

“再盯着也有眨眼的时候,等丢了,可不好找!”马魁话音一落,男乘客立即拿过包,紧紧地抱在怀里。

“要是有案子,你这一泡屎的工夫,罪犯已经没影了。”

马魁看了男乘客一眼,又接着巡查,提醒着众乘客,直到他走到车厢连接处,汪新也跟了过来。

“人有三急。”

一个老瞎子坐在地上,在啃一穗苞米,手里还有一块猪骨头。汪新望了老瞎子一眼,朝前走去,老瞎子伸出腿来,把他绊了一个趔趄。面对老瞎子的故意,汪新的嗓门有点高:“你干什么!”

“自己看看几点了。”

“不好意思,眼神不好,没看见人儿。”

宁阳火车站的站台上,与往常一样,熙熙攘攘。乘客纷纷上车,马魁站在车外巡查。汪新提着工作包快步走了过来,马魁看了看站台上的钟,严肃地看着他,汪新被看得毛骨悚然,解释说:“那啥,我出门闹肚子,上了趟茅房,来晚了。”

“把票拿出来。”

年轻时,谁会想风轻云淡呢!就这样,去追吧!追着去远方,总好过一颗心一直流浪,却没有交付的地方。

“啥东西?”

爱情一定是有条件的,姚玉玲心里很明白。而牛大力,他渴望的爱情,如他那身蛮力一样,催促着他勇往直前,奋力追逐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他不懂顺其自然,一味蛮干,舍了全部的心肠,只为得到她的青睐,她能看他一眼,他就活力满满。

“车票,我们要查票!”

姚玉玲是骄傲的,如同这春日阳光,她是那么明媚亮眼。在她眼中,牛大力就是一个扔到人堆里找不出来的,连普照的光她都不想给他,何况那独一无二的一束光呢!她姚玉玲要的人,要的爱情,是不一般的。

一听汪新要查票,老瞎子哈哈笑了起来:“啥叫车票,没见过。”

“不用了。”姚玉玲砰的一声关上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面对牛大力,即便他真心讨好,姚玉玲心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甚至讨厌他,或者是连讨厌都显得多余。

“坐车就得有车票,要不就不能坐车!”

“要不要试一下,听那喇叭声大不大,不行的话,我再给捯饬捯饬。”

“这话是谁说的?这车就是我的家,在家里待着,还用买票吗?”

姚玉玲拿过收音机,敷衍道:“谢谢你。”

一听老瞎子这话,汪新终于明白什么叫无理占三分了,他还真的有点气急了,一时语塞。反观老瞎子,倒还理直气壮起来:“我还告诉你,想当年,这车给我撵下多少回了,可撵下去,我再上来,来来回回,我还是坐这了。这车腿快,可从来没把我甩下过。这么说吧,只要我活着,就得在这车里,没办法,这就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