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革命同志(第2/3页)

有女同学已经激动得哭了。家丽听着心惊,“汤为民!别说了!”

家文还在安安静静看书。老太太见状,感怀于心,对家丽道:“你要能有你妹妹一半定力,你早都成才了。”

为民住口,不知自己哪里说得不对。

刘妈急匆匆走了。

“我们走。”家丽对秋芳说。

家丽说:“现在围绕着‘市临委’分为炮轰派和支持派两派,我和秋芳都是支持派,估计也刚才,田东造纸厂那边两派打起来了。”刘妈着急,“秋芳呢,我得赶紧让她回来,这丫头也学会惹事了。”家丽说秋芳跟我一起回来的,估计已经到家了。

秋芳却说:“我还想听听,的事……”家丽说那你先听吧,说罢,她一个人走了。站在淮河边,家丽手里掐着几根野草。说真的,她对为民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复杂,尤其是他深夜翻墙头救她,并且去了北京之后,他在她心中,至少已经是个勇敢的青年,是听话的好孩子。但是,奶奶的教导,她记忆犹新,的确,两家关系复杂,他们不可能做朋友。她见到大老汤和他老婆就讨厌。大老汤老婆去了味精厂,家丽妈妈却没去成。也奇怪,何家梦寐以求的东西,汤家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得到!可恶!

刘妈大惊,“又革什么命?”

转了一圈,回家。院子里,家艺和家欢正追逐打闹。

“秋芳也在革命。”家丽说。

家欢手里拎着只鞋子,正是为民的那只劳保鞋。“放下!”家丽命令妹妹。家欢连忙撒手。是她不小心从水缸后头摸出来的。她和家艺当船玩。鞋坷垃里全湿了,都是水。

老太太无奈,看刘妈一眼,“你听听,这都什么话,”又问家丽,“什么打起来了?哪儿打起来了?是日本鬼子又进中国了?还是国民党反攻大陆了?女孩子家,不要整天这么着三不着两的,学学人家秋芳。”

别等他自己来拿了,家丽想。晚上她给“送”过去。

家丽两眼放光,“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晚上快十点,家丽拎着劳保鞋出去,到为民家院门口。朝里头看看,还有灯火。家丽奋力朝上一甩,鞋子在半空划了个弧线,越过墙头,正砸在为民妈——大老汤老婆的头上。她正蹲在院子水槽边刷牙。

外头砰砰两声响。老太太和刘妈诧然,嘀咕说什么声音。

“谁?什么东西?!”汤婆子发怒。家丽一听不妙,撒腿就跑。汤婆子捡起来看看,方知是鞋,大觉奇异。再看看,方才扯着嗓子喊:“为民,这不是你上次丢的那只鞋么,哎呦,怎么都是水,该不会是水鬼送来的吧……”

老太太笑说:“也简单,翻来覆去就那几句。”

汤为民从小屋里出来,拿到鞋,又跑到院子外东瞅瞅,西看看,没人。

刘妈说:“常胜应该知道,来了十几年了。”

惟有一轮月亮高悬,静默无言。

老太太和刘妈一起从里屋走到堂屋,她又问了问刘妈,淮南这边祭灶的习俗。她是打算彻底入乡随俗了。

次日,学校操场,学生们刚组织学习完毕。为民跟在家丽后头喊她。家丽转身看他。

刘妈站起来,去脸盆架子边拿了毛巾,帮家丽揩了揩脸颊。灰擦掉了。跟着刘妈就告辞,笑说:“今个儿祭灶,我也不会杀鸡。”

为民伸出右脚,是那双劳保鞋,还没干透就穿出来了。“是不是你送来的?昨天晚上。”

“什么泥猴?”家丽放下书包。

家丽觉得他好笑,一双干,一双湿,就那他也穿。

正说着,家丽进门。她个子不矮了,十足的大姑娘,只是脸上有一抹灰。老太太埋怨,“女孩要有个女孩样,怎么又弄得跟泥猴似的。”

“不是。”她否定。

老太太笑说:“她跟她大姐,简直不像一个妈生的。”

“那天翻墙头落在你家院子里的。”为民说。

美心不说话,还沉浸在忧伤中。

“我不知道。”

家文放学回来,在堂屋大方桌上看书。刘妈从里屋瞅着,道:“你们家老二长得真漂亮,也文静,越发长开了。”

“谢谢你。”

虽然是好话,美心听着头皮却有点发麻。一胎又一胎。

“跟我没关系。”家丽否认到底。

美心流产,小月子也得坐。暂时不去上班。她心情十分灰暗,不是因为外头“造反”甚嚣尘上,而是由于男孩没了,味精厂也没能进去。她继续留守酱园厂。大老汤老婆倒乘风而上,去新组建的味精厂工作。老太太道:“也好,因祸得福,两个人不在一个厂,省得她以后给你不痛快。”刘妈也来给美心安慰,往好的方向说:“万事开头难,这算见着男孩影子了,等于有人来认门儿了。下一胎保准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