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妹出世(第2/3页)
“去她那干吗?”家丽还问究竟。
汤婆子憋不住,大声,“打的不是你女儿,难免,我看就是存心故意!小孩不懂事大人也不懂,我看就是存心故意,就想把我们家这个独苗苗给打折了,好跟某些人一样,没一个带把的。”
老太太在屋里收拾,把东西都放到高处,床上,柜子顶上,桌子腿系根绳,系到窗户栏杆上,厨房炉子也灭了。美心提着盏煤油灯。家丽问:“阿奶,去哪?”老太太把伞递给家丽,道:“扶着你妈,去刘妈家。”
老太太看不过,站在前头道:“我说汤嫂子,是什么就是什么,说话别夹枪带棒指着桑骂着槐,你有带把的,我们马上也有,谁看不惯谁?”常胜听不下去,拉着家丽,扶着美心要走。
院子里的水没过脚脖子。
汤婆子穷追猛打,“马上要有,在哪呢,空口白牙不好乱说。”
“没有,放学早,老师说雨大先回家吧。”家丽撒了个谎。
老太太对美心有信心,指指她肚子,“马上就来呀,胡神仙都说了啊,马上就有,铁定带把。”
父亲常胜被老师教到学校之前,家丽已经到家了,没带伞,就顶着块油布。老太太道:“刘妈女儿没跟你一块回来,怎么这会就回来了?”老太太也跟着孩子们叫刘姐为刘妈。
汤婆子笑道:“睁眼瞎的话也信,老奶奶,你是从旧社会过来的,可惜现在是新社会,咱们现在跟着朱总司令走,就不信那一套,还说什么闰六月雨不停,要我说,现在雨就给我停!”
“还给我!”男孩伸手要夺,家丽往后一闪,他捉住一点绳头,“你撒手!”男孩怒目。跟着要伸手扳家丽的肩。家丽一个反抓,脚下一踢,男孩没站稳,再来个背摔,男孩身子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咚的摔在地上。所有人愣住。家丽得意。两三秒,男孩摸摸头,见有血,大叫了一声。教室里乱成一团,外面天空黑了,一会,盆倒般下雨。
遥遥一指,对窗外。
“这是哪个老奶奶的裹脚布,怎么还当上裤带了。”家丽藐视,冷笑。女孩们围过来笑。恶人自有恶人磨。
也奇了,雨真停了。
家丽一伸手,麻溜地,把他红色裤带解下来,一抽,跟抽了龙王三太子的龙筋似的。男孩大惊,连忙护住裆部,提溜着裤子。
众人皆罕。不出声。煤油灯烧得毕毕剥剥,灯花炸了两下。
男孩被激怒了,叉着腰,“我不跟娘们动手,你给我道歉!”
汤婆子笑呵呵地,“这个算命的摊子,应该我摆。”
“去厕所,要不要跟着?娘娘腔。”家丽先礼让三分。
胡瞎子不服气,颤颤巍巍,一个手指对天,那指甲老长,看得瘆人,“牝鸡司晨,必出妖孽!”
周围男孩们起哄说打倒打倒。
汤婆子不耐烦,“行了,别跳大神了,您那两下子,只能糊弄鬼!”胡瞎子道:“汤嫂,给你一句忠言,你们家五十岁上有一大劫……”汤为名拦阻,“别说了,我妈我不想听。”
“这就想跑?门儿都没有!反动派就应该被打倒!”为首的男孩充满“革命”热情。
胡瞎子被冲得乱了气场,话说不清楚。老太太扶着他。
“行了,我知道了,汤为民,麻烦让开,别挡着路。”家丽依旧耐着性子。
汤婆子幽幽道:“要我说,常胜媳妇这一胎还应该是生女儿。”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汤为民!”
刘妈继续打圆场,“汤嫂,这个无凭无据可不好说。”
“尊姓大名?”家丽按照江湖的规矩。
老太太激动,她想孙子,“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不好乱讲。”
男孩不让。
汤婆子提眉说:“儿子丑妈妈,但凡怀了儿子的,妈没一个不丑的,你看美心,越来越漂亮,那肯定是女儿了。”
“我再说一遍,让开。”家丽不打算客气。她在江都老家跟同村的武进士学过几手,正愁“深藏不露”。
美心紧张,自我辩解,“哪漂亮,颧骨上都长雀斑。”
“呦呵,怎么着,想练练?”几个男孩围着家丽。
“你那是酱园厂酱油吃多了。”汤婆子反击得很有力。
“让开!”家丽一推,男孩打了个趔趄。
何常胜阴沉着脸,不说话。他盼儿子盼好久。
“哪来的国民党特务?来我们这撒野!”
家丽跳出来,“妹妹也好,不关你事!”
下课十分钟。同桌的男孩不乐意,面子上挂不住——其实也不算同桌,桌子是长条木桌,后面摆长条凳,所以等于是五六个孩子一排,都算同桌,只不过这个男孩刚好在家丽旁边。
老太太拦着,“家丽!不许乱说。”
两边的男孩故意持住劲,只留给她窄窄的一条小缝。何家丽见了,心里有数,脚先跨过板凳,再来个千斤坠,压!屁股下沉,生劈出一条活路来。坐稳了,两边咕拗,攻城略地,男孩们咬牙切齿憋足气守住,徒劳,城池尽失。家丽发育早,比他们都高,力气也大。何家丽得意地笑几声,坐好,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