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页)

堂堂永熹伯府,在迎亲的路上弄错新娘子,无论如何都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卫伯爷浓眉一挑,“哪个新妇?哪个亲家?”

随即哼笑道:“要是杜家还好说,最多就是咱们两口子亲自登门赔不是,往后将杜絮那丫头当义女对待。要是宁家......就宁嵩那泼皮猴的脾气,谁能顶得住?为夫这把老骨头,不得被他全都拆了?”

室内再度陷入沉寂,直到门外传来家仆问安的声响。

随着一声声“世子万福”,身穿织金宽袖宋锦绛衣的卫湛走了进来,面容淡淡,不见新婚之喜,亦不见娶错之愁。

一见儿子,卫氏夫妻正襟危坐,摆出了公婆该有的仪态。

可等了一会儿不见新妇跟进来,邓氏歪了歪脖子,小声问道:“人呢?”

卫湛是来例行请安的,随后坐到玫瑰椅上,接过管家姜叔递上的青花瓷盖碗,“一时接受不了,就先不过来给二老行媳妇茶了。”

卫伯爷赶忙点头,“是啊,换谁也不能立即接受,咱们别去添堵了,还是先与季朗坤那两口子碰个面吧。”

虽是看不惯宁嵩,但卫伯爷没将偏见转移到一个远嫁的十六岁女郎身上,只想尽快解决麻烦事。

“没必要。”卫湛刮了刮茶沫,有缕缕水汽萦绕指骨,“按着季尚书的性子,会直接对外声称自家娶回的儿媳就是杜絮,会甩锅给手底下的人,说是他们弄错了新妇的籍贯和名字。这种事,外人顶多会在私下里议论,没人敢去当面触霉头。”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这还真是季朗坤那个老东西能做出的事儿。论皇城最好面子的人,当数季氏家主,别说娶错儿媳,就是抱错儿子都未必会声张。

见状,在场的人不敢再置喙,尤其是卫昊和卫馠,甭管私下里在庶弟庶妹面前多强势,在长兄卫湛面前,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清早的伯府,陷入宁谧。

古老的姑苏卫氏,是大鄞皇朝势力最广的世家之一,在迁来京师后,享有朝廷特批的七进七出府院,一砖一檐、一木一石都极为考究。

但树大招风,前任家主在朝廷中树敌不少。

自从卫伯爷世袭爵位,在听从长子的建议后,削减了不少门徒人脉,使卫氏不再招摇,像明瓦覆霜、宝匣封存,处处透着沉静,只有笼中的百灵鸟叽叽啾啾个不停,以及青铜老缸中摆尾的鱼,荡起涟漪,摇曳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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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昨夜的积水自屋檐滴落,迸溅在脸上,宁雪滢才从迷茫中反应过来,拿起帕子擦了擦脸。

站在斜后方的秋荷上前半步,哭唧唧问道:“小姐,咱们该何去何从?”

宁雪滢望着熠熠朝暾,没有开口回应。

她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玉照苑种了许多四季常青的篁竹,翠绿欲滴,淡雅幽静,如今素青之中缀入一点柔粉,有初写黄庭之妙。

卫湛回到玉照苑瞧见女子立在窗前时,就有这种感觉。

当仆人们请安的声音传入耳畔,宁雪滢扭头看去,上一刻还泛着小别扭的素净脸蛋瞬间红个通透。

想起暗夜里一声声陌生又粗噶的气喘,她抓紧裙摆,感觉那里又火辣辣的疼。

因着一早的“兵荒马乱”,还没顾得上涂药呢。

“世子......”

卫湛漫不经心的“嗯”了声,推门走进正房,来到东卧窗前,忽然附身将小妻子抱了起来,“啪”的合上窗。

仆人惊讶不已。

秋荷愣在原地,进退不得。

青天白日的,错娶的事还未讲清楚,关窗做什么?

窗棂内,被竖着抱起的宁雪滢僵在卫湛的臂弯,“卫世子自重。”

话音落,立即咬住自己的舌尖。

他们已成夫妻,她的反应过于激烈了,“郎、郎君放我下来好吗?”

仰头凝着女子花容失色的娇颜,卫湛似乎心情不错,将人轻轻放在窗边的软榻上。

天气不算凉,微风和畅,日光倾洒在乘云绣的垫子上,温热了臀部,宁雪滢挪了挪寻到个舒服的坐姿,试着调整呼吸,白里透粉的皮肤被日光照得几近透亮,像剥了壳的蛋清被绘上了春色,“我......有话问你。”

卫湛直起身,瞳仁被日光映得浅淡,瞳孔收缩,“嗯。”

“错嫁一事,你可事先察觉?”

“没有。”

“真的?”

“盲婚哑嫁,彼此不曾见,如何察觉?”

宁雪滢一噎,眉眼凝着复杂之色,“可你没有半分不适,难道一点儿不介意吗?”

卫湛面色如常,“姻缘错结,木已成舟,既不想打破陈规,那就选择接受,没什么可纠结的。”

看他如此坦荡,宁雪滢也无话可说,是啊,若不想和离,就只能接受。

一纸婚书,盲婚哑嫁,即便如期嫁给季懿行,也不能预知日后能否性情相合,而眼前的男子,论家世、学识、样貌、前程,都是玉中尚品,既如此,没必要立即打退堂鼓,不妨相处试试,若实在不合适,再言和离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