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4/7页)

只见那白玉椅上,不知何时却坐了个少年。那少年顶多十六七岁年纪,模样还不脱稚气,一双眼睛黑如点漆,晶晶发亮。眉如墨画,双眉间有点十分显眼的朱砂痣。他脖子上戴了块白玉璜,手里握了支紫玉短笛,这笛子比常见的短笛还要短上几分,笛上满是奇形花纹,甚是特异。

“你是何人?”原瑞升叫道。在场的人都惊异之极,他们哪一个不是高手中的高手,却都没见着这少年是如何进来的。

“你们要找的东西,并不在朝天峡天心殿。”那少年道,声音十分清脆,便如笛声哕哕,“我也不知道是谁把那话传出去的,但总归是不怀好意,恐怕是想把你们一网打尽。嗯,明知道可能是圈套却仍涉险前来,怕不止是为了那些黄金罢?”

众人齐齐变色,纪百云道:“你此话何意?”

少年淡淡地道:“若各位肯走,那我就让各位走。若各位还是要在这里寻宝,那说不得,就只能让诸位与天心殿这些白骨相伴了。”

彭横江脾气最是火爆,虽方才断指,哪里忍得下一个少年这般说话?大喝一声,手中金球向那少年击去。他两枚金球已被祝青宁削成四半,此时仍一般的能用。

那少年并不理会,举了手中紫玉短笛就唇而吹。那曲调裴明淮听着甚熟,似乎听过,但一时间又记不起来了。笛声悦耳,但裴明淮隔了这般远仍能觉着一股锋锐之极的劲气袭来,心中大惊,只见彭横江那金球竟似碰上一堵利刃化成的无形之墙,化为金屑。

彭横江大叫一声:“御寇诀!……你,你是阳尊主的什么人?”他说罢这句话,眼中又露出极诧异的神情,“不……就算是当年的阳尊主,也不如你……”

纪百云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少年手中的紫玉短笛上面,此刻忽然道:“你这短笛,是谁给你的?”

那少年淡淡地道:“你还不配问我这问题。”

纪百云素来倚老卖老,这少年对他这般不敬,居然并未动气,脸上却有恍然之色,笑道:“你这紫玉笛,并不是笛子,而是……”

那少年并不理会他,朝向祝青宁,道:“你要不告诉我缘故,我可不客气了。”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祝青宁却显然是听明白了,道:“阁下是要我当着这里所有的人说么?”

少年招了招手,示意祝青宁走近。祝青宁声音极低地说了两句话,众人虽都竖着耳朵听,却没一个听清的。那少年脸色微微有异,眉梢眼角那神情,似笑又似哀伤,流转不绝。祝青宁对他一揖,走了回来。

裴明淮低声道:“你认得他?”

“不认得。”祝青宁答得简单,裴明淮也问不下去了。

“你们究竟是要留,还是要走?”少年突然抬头道,“你们再不想走,我可就要走啦,留你们在这里,饿也得饿死了。虽说金银珠宝甚多,那也不能吃啊。”

裴明淮却见原瑞升一双眼睛,便在那少年身上打转,似在找什么物事,心中微觉诧异。又听纪百云一叠连声地道:“走,走,走,自然要走。命都没了,要别的物事有什么用?”

那少年淡淡一笑,道:“这话倒说得是。别的人呢?”

见再无人说话,那少年点了点头,道:“好,那我放你们一回。但也只此一回,不管你们争什么,抢什么,都别来这里扰人清静了。唉,你们也真是痴心不改,那甚么黄金啊,九鼎啊,有什么好争好抢的?”

他一说“九鼎”二字,众人脸色俱变,连裴明淮都不例外。那少年也不理会,横笛就唇,吹了起来。这紫玉笛的笛声,听着却比寻常笛声要低沉些,呜呜咽咽地竟更似箫声。裴明淮只听那少年低声道:“曩吾忘也,荡荡然不觉天地之有无……”

笛声忽断忽歇,那少年的低吟声,也忽止忽息。“今顿识既往,数十年来存亡、得失、哀乐、好恶,扰扰万绪起矣……”

忽听“轰隆隆”数声巨响,那封住来路的巨石化为齑粉,簌簌落下,一时间皆目不能见物。烟尘散尽,众人面面相觑,尽皆骇然,那少年也不知所踪。

彭横江喃喃道:“御寇诀,御寇诀!嘿!阳尊主当年,也不如他!他究竟是阳尊主的什么人?徒儿?”

纪百云却摇头,道:“不是。彭大盟主还没认出那支紫玉笛么?”

彭横江“啊”了一声,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裴明淮于江湖事终不如他们知道得多,正在茫然,姚浅桃已问了出来:“那紫玉笛究竟是何物?”

“那不是笛,是杖。”原瑞升道,“若展开来,共有九节,是太平道掌教之物。昔年张角率黄巾起事,便是手持九节杖,自称‘天公将军’。看来,我们所料不错,这九宫会真是黄巾后人所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