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对峙

许乘月脑中瞬间闪过万千思绪, 包括躲过围追堵截,逃出长安城之后,先回到洛阳,收拾好家当, 再往其他的地方。

然后她紧接着意识到这种方法不可行, 目前不清楚原主妹妹来她们家的目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 说不定外面还有他们家的人埋伏着。

而她们一出去就会被人堵住, 瓮中捉鳖。

更何况跑得人了,人跑不了庙。

此住的宅子是吕郎君帮忙置办的, 官府一查就能清楚。

御丞家的贵女在她们的宅子中出事,被查出来谁也跑不了,吕家上下都得遭殃, 她不能只顾自己。

况且原主妹妹自己一人来的,身边只带了个婢女,没有大张旗鼓,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还没等许乘月把事情想明白,眼前的妹妹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阿姊,你当初为何要做出那样的事?你可知道耶娘为你操了多少心?”她哭哭啼啼地说。

许九娘见许乘月一直没有说话, 面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她笃定阿姊措手不及,在心虚自己的计划是否已经被她发现了。

这让许九娘更肯定了心中的猜测,阿姊一定是别有目的, 所以她先发制人, 借着耶娘的名义来质问她。

不用问许乘月也知道许九娘说的是她当初逃离襄州的事。

真是太好笑了, 原因不是明摆着吗?

她不信她身为妹妹,对姐姐的境况一点也不知情, 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质问她。

“我当初要是不逃,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许乘月淡淡地说。

她阐述的是事实,其实原主可能已经病死了,如果她没有穿过来的话,还真就是一具尸体。

古代医疗条件不好,仅仅一场风寒就能要了人命。

许九娘的哭声一顿,惊讶地问道,“怎么会?”

“你知道大伯娘当初给我介绍的是什么样的郎子吗?耶娘难道没跟你说过?”许乘月反问道。

“当然说过,耶娘说家境尚可,家风也极好,适合结为姻亲。”

因为占了阿姊的婚事,所以许九娘也在暗地里关注她。

襄州来信之后,许九娘也听母亲说了,大伯娘在襄州老家给阿姊介绍了一门亲事,也是襄州本地的大族人家,不算埋没了阿姊,她这才松了口气。

心里的愧疚减轻几分,又有些庆幸阿姊重新结亲,就不能将她的婚约再抢回去了。

可没想到她后来跑了。

她那时听到消息后极为惊愕,且不可置信。不敢相信一向乖顺,恪守礼教的阿姊会做出如此大胆出格的事。

简直是将许家引以为傲的规矩踩在脚底。

“呵!”许乘月嘲讽地一笑,“好不好都是由他们说了算,我在襄州比你们知道得更清楚,那严家的郎君是个纨绔子弟,折磨女子最有一手,亏大伯娘将他夸出朵花儿来,你们竟也相信了。”

她真心实意地为原主感到不值,以许家的家世,在大唐绝对是顶尖的,可能比不上那些王侯将相,累世簪缨,可也不是吃素的,有的是人脉和手段。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的襄州司马都查不清楚,只能说没有这份心罢了。

婚嫁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很重要,不亚于第二次投胎,虽然唐朝不禁和离之后第二次嫁娶,但能鼓得及勇气选择和离的女子还是少数,大多数尽管过得不好,也认命了。

把女儿忽视到这种程度,抛在襄洲病了那么久,一句话也未曾过问,抱着什么样的念头几乎可想而知了。

要么是当作一种流放和惩罚的方式,要么就是直接放弃了她。

这到底是亲生的骨肉,还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物件?

因此而生的愤怒,压过了因与原主不同而可能被发现的心虚和恐惧。

许九娘错愕不已,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虽然她有些嫉妒阿姊,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怎能一点感情也没有。

当初听闻阿姊遭遇不测,她亦是坐立难安,心中担忧不已,后来婚约落到她身上,生出的一丝窃喜也让她愧疚不已,觉得背叛了阿姊。

在阿姊逃家,杳无音信之后,她也曾焦心过,怕她在外面过得不好,又或者遭人迫害。

可人到底是自私的,哪有人不为自己做打算,最后还是对郎君的倾慕和忧心姻缘被拆散的恐惧占了上风。让她对她的归来暗自心惊,小心翼翼地窥视揣测。

许九娘搅着手中的帕子,嗫嚅着说:“便是如此,阿姊也不该逃家,为何不写信告诉耶娘,让他们替你做主?”

许乘月更无语了,这个妹妹怎么这么天真?

“我就是想写信,大伯娘也不会叫我送出去,他们还指望着靠我升官发财呢,再说我写信了耶娘就会管吗?他们更乐意相信大伯娘这个长辈,还是不受他们待见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