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第2/3页)

巫因他受伤,假若死在今日,他注定背负骂名再不能翻身。

牵涉到巫,不需要诸侯动手脚,民意就能将他吞噬,让他粉身碎骨。

“召医,快召医!”顾不得自己的伤,姬典推开搀扶,一瘸一拐冲向巫,大声召唤良医。

因他的举动,祭台下出现混乱,登时乱糟糟一片。

这场祭祀似完未完,看似有了结果,却与众人所想大相径庭。

“谁又能想到?”楚煜双手袖在身前,看着王族众人或如无头苍蝇,或装腔作势,一味惺惺作态,忽感到百无聊赖。他侧头看向林珩,发现对方表情未变,眼底却透出不耐,不由得发出一声轻笑。

“越君何故发笑?”林珩疑惑道。

“想到初来上京时,废王行祭祀,声势浩大,八面威风,与今日对比,竟如天壤之别。”

听楚煜提起旧事,林珩不免陷入回忆。

十二年前,他初至上京,在驿坊内见到各国公子。

彼时,众人正当年少,因离国多感不安。心知自己将困囿上京,却不知这一困便是九年。

“废王祭祀。”楚项与两人距离不远,听到他们的对话,双眼微微眯起,凶光涌现。

赵弼也陷入沉思,长睫低垂,落下弯月状的暗影。

当年,他们因一道诏书就要离国,远赴上京成为质子。

离开熟悉的环境,多年不能见到亲人,更要独自面对诸多恶意,即便身后是强大的诸侯国,也会疲于应对。

废王不仅强索质子,更在众人到齐后行祭祀,要求诸国公子同祭。

“我至今还记得,那日战车行过的路。”赵弼缓慢开口,声音平静,却无端令人发寒。

废王要震慑诸侯国,诸国公子成为牺牲品。

整整九年,有人韬光养晦,有人肆意张扬,有人隐忍不发,有人针锋相对。

大国公子仍需千方百计自保,何况小国之人。

“我初至上京,下榻驿坊,坊内百余人。九年间,多人埋骨王城,或病亡,或自戕,或逝于意外。待归国之日,驿坊竟变得空旷,早已无法住满。”林珩声音平和,话中道出的一切却是血淋淋,可谓怵目惊心。

十二年前那场祭祀,废王高高在上,诸国质子站在台下,仰望高处,天子鼎仿佛遥不可及。

十二年过去,在同一地点,昔日的质子,今日的国君再次站到祭台下,形势却变得截然不同,强弱早已更替。

“第一个出事的是离伯长子。”楚煜之所以记得清楚,全因离是越的附庸国。

“若我没记错,他落入王宫冰湖,动手的是个王女。”楚项接言道。

“三王女。”楚煜和楚项身为宿敌,交谈时难得这般平心静气。

“离国小,甲士不足千人,明知不是意外却无法追究,事情草草了结。”想到自己的遭遇,林珩目光微冷。

“三王女死于上巳节,葬身城外,尸骨不存。”赵弼幽幽出声。

“谁让她运气不好,遇上了狼。”楚项冷笑一声,耳上的玉饰浮现微光,雕刻的睚眦线条狰狞,双瞳凝聚暗红。

关于三王女的死,上京城内众说纷纭。废王曾下令追查,可惜线索全部中断,最后抓不到凶手,只能归结为意外。

出事当日正逢上巳节,青年男女聚集到河畔,人员繁杂,根本无法逐一排查。

执政曾言,动手的必为大国之人。

他甚至锁定了目标,矛头直指楚煜和楚项。可惜找不到证据,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三王女害死离国公子,上京掩过饰非,不予追究。没过多久,三王女就死得不明不白,明知与大国公子有关,却因无凭无据没法抓人。

这是一场上京与诸侯的角力,也是废王强索质子之后,双方第一次正面交锋。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楚煜斜睨楚项,问出当年不曾出口的话,“我动手时你也在场,为何助我?”

“离为越附庸,亦是南境诸侯。”楚项正色道。

三王女害死离国公子,意味着废王拿南境诸侯开刀。身为南境霸主,楚国如何能忍?

他相助楚煜,帮忙扫清痕迹,为的是让上京自咽苦果。

“上京行恶,就该知恶有恶报。”

几人说话时,良医匆匆赶来,在祭台下为巫诊治。

经过良医把脉,众人才知巫的情况万分凶险。腿上的伤倒在其次,他的腰腹被羊角顶伤,骨头疑似断裂,内腑受创,能撑到祭祀结束已是奇迹。

“不能移回城内,否则难保性命。”良医实话实说,姬典面临难题。

就在这时,王子盛凑到他耳边低语,目光扫过诸侯,分明意有所指。

短暂犹豫之后,姬典看向不远处的林珩,试探道:“晋王,巫伤重,能否暂入晋营?”

“可。”林珩没有推诿,当场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