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第2/4页)

啪地一声,男人的外袍破损,鞭痕横贯胸前,伤口洇出血色。

“刺杀君上,谋害公子,该杀!”

“梁氏伏诛,参与此事的一个休想逃掉!”

“公子早有安排,尔等自投罗网!”

熊蒙每说一句话就落下一鞭,破风声回荡在暗室内,插在墙上的火把不断摇曳,似恶兽张牙舞爪,凶狠呲出獠牙。

中年人起初还能硬撑,十鞭后开始支撑不住。

冷汗浸透伤口,痛感持续加剧。他终于无法坚持,张口发出痛叫,抑制不住连声求饶。

熊蒙置之不理,又是五鞭过去,命人提来冷水,直接泼在男人身上。

“啊!”

中年人痛得失声,当场涕泪横流。

丢开木桶,熊蒙一把抓住他的发髻,逼近喝问:“说,除了梁氏,你们还同谁勾结,氏族、宗室,都有谁?”

听他提到宗室,中年人心头一颤,瞳孔骤然紧缩。

“果然不出公子所料。”熊蒙收紧手指,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见他又拿起长鞭,男人控制不住打着哆嗦,连忙开口:“我说,我全说!”

鞭子没有落下,熊蒙叫来主簿,道:“带去隔壁录供。”

“诺。”

主簿准备好竹简和笔墨,两名壮奴上前解开绳索,一左一右抓住中年人的手臂,将他拖出了暗室。

血痕在地面延伸,最终消失在门后。

熊蒙手持长鞭走向第二个探子,还命人烧红烙铁,威胁道:“再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

鞭声在暗牢内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凄厉的惨叫。

这场审讯持续到傍晚,牢房里的探子生不如死,被拖出来时几乎看不出人形。

记录口供的竹简装满三只木箱,犹带着血腥味。熊蒙换过衣袍,亲自带人将口供送入宫,当面交给楚煜。

时至黄昏,宫内已经掌灯。

青烟袅袅,清香浸染殿内。

猛虎盘踞屏风之上,楚煜坐在案后,领口松散,长发挽过右肩,耳上的玉环浮现微光。极致的黑,血般的红,绚丽到几近刺目。

“公子,口供全在此处。”熊蒙送上竹简,小心窥一眼屏风前的公子,便闭口不再多言。

箱盖打开,楚煜拿起一卷口供,一目十行扫过,发出一声冷笑。

“果然。”

梁氏胆大包天,宗室内也有人吃里扒外。

“父君遇刺,我再身亡,两位叔父最有嫌疑。勾结上京盖棺定论,自能得偿所愿。”楚煜放下竹简,随手又拿起一卷。当他看到国太夫人下毒一事有宗室参与,心中已无波澜,“季父出言挑拨,大概没料自己也被算计。越室有大才,竟骗过了父君的眼睛。”

他的语气辨不出喜怒,熊蒙却缩了缩脖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楚煜动作极快,片刻翻过一箱口供,随即打开第二箱。

看到他拿起的竹简,想到那上面记载着什么,熊蒙迅速低下头,尽可能减少存在感。

竹简展开,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其后归于沉寂。

良久,楚煜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令熊蒙心头一震:“袁氏?”

熊蒙不敢抬头,硬着头皮开口:“探子供称袁氏败于梁氏,君上未能相帮,又拒为公子纳袁氏女,族内怨怼许久。暗中同宗室勾结,子女为聘。”

楚煜丢开竹简,目光移向铜灯,瞳孔中映出一抹焰光。想到越侯前番所言,他垂下眼帘,嘴角上翘,不染分毫情感。

“难怪。”

熊蒙听得真切,却一个字不敢多问。

楚煜挥手命他退下,独自留在殿内翻阅竹简。

“仆告退。”

熊蒙退出殿门,在门扉合拢之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灯光下,公子煜侧身而坐,单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翻开竹简,他似乎在笑。

背影落在屏风上,随着跳跃的灯光持续拉长,覆盖屏风上雕刻的兽纹。猛虎被暗影笼罩,倏而有光影掠过,双眼凶戾,昂首咆哮,似要择人而噬。

熊蒙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迅速收回目光,急匆匆迈下台阶,再不敢多看一眼。

他离开不久,芳华殿内史廖幸出现在东殿,口称袁夫人相请。

“夫人言有事同公子相商。”廖幸年过而立,面相肖似弱冠,生得唇红齿白,面若好女。

“何事?”楚煜斜靠在案边,单手撑着下巴,没有转头,甚至没有看廖幸一眼。

内史心有不满,低头压下不悦,口中道:“仆不知。”

“不知?”楚煜终于移过视线,懒洋洋地看向廖幸,一只手提起刀笔,玉雕的笔杆在指间翻转。

“仆确不知。”廖幸语调平板。

“母亲的知心人,外大父特地送入宫,该是七窍玲珑才对。”楚煜施施然站起身,一句话惊出内史全身冷汗。

他惊悸地抬起头,试图以愤怒掩饰心虚:“公子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