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老辣(第2/8页)

很快,赃物都取了来,祝缨道:“核对,画押,留档,再让他们取走。”

李司法道:“是。”

荆五郎小两口去看首饰、画押,祝缨对荆老封翁道:“府上既能养出荆纲这样的人才来,家教想必不差,如何对幼子倒宽纵了,你将他领回好好管教。”

“哎。”

那边小两口又口角了起来,荆五娘低声道:“我的东西,你敢再动动试试。平日里必没少给那贱人钱物,你等着,我必一文不少地追索回来。”

荆五郎一直沉默不语,此时终于憋了一句:“我家的东西,我爱怎样就怎样,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大嫂送我的。”

“那是我荆家的大嫂。”荆五郎哼哼着说。

祝缨伸出双手,骈起中指和食指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打了几个小圈儿,开口道:“王司功。”

王司功起身:“在。”

祝缨道:“荆五心性未定,从今天起,从府学里除名。交其父带回,严加管教!”

正在准备道谢攀交情的荆老封翁、正在拌嘴的荆五小夫妇俩听到这一声都惊呆了!三人仿佛被雷劈到一般,荆老封翁头一个回过神来,想向祝缨讨情:“大人,念在他年幼……”

荆五娘子也马上说:“大人!明明是那个贱人勾搭着别人男人,怎么不罚那个贱人,倒罚起我们来了?”

祝缨又指指荆五娘子道:“你也小心了,将别人头发踩到脚下是什么意思?以后自家也谨慎一些,不要再犯了,都改了过来吧,再变本加厉,就要问你个行压胜之法了!”荆五娘子要是从个扎的小人儿身上掏出个头发来,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能将荆五娘正法了。

压胜、求媚,都是罪过。律法里写得明明白白的。无聊可笑,但是它就是被写进法里了。

祝缨这里是提醒,荆老封翁吓了一大跳,李司法暗暗佩服。荆五娘子被噎住了,她想说什么,又说出来。压胜不是好事儿,这个她还是知道的。可是又实在不甘心,不看着贱人的凄惨下场,她这口气是永远咽不下去的。

连拿回首饰的快乐都消失不见了。

王司功、李司法也都不愿意将府衙里的事儿张扬出去,更不想被荆五娘这么指使来指使去的。娇娇那个女典狱,他们以往有所耳闻,此女不大入他们的眼,可再怎么着也是府衙的人!没到推她出去祭旗的时候,哪怕发落了,也是府衙里关起门来的事。

王司功心道:不提其他,这荆五干的也不是个读书人该干的事儿,单说偷老婆东西这事儿,让他从学里赶出去也不能说理由不正当。这妇人有这样的丈夫也是可怜,这般泼悍又实在可恶,怨不得丈夫要往外面跑了。家有悍妻,换谁都找个地方喘口气。

王司功冷冷地道:“老封翁,令媳这在教府衙做事?”

李司法道:“大人,既然是他们所请,不如开堂来审!”

祝缨心道:你也够损的,公审,荆五两口子是苦主,他们是没有身份的。这个“身份”是指官身、诰命之类,府衙认真起来,是不可能接受荆家派个管事代荆五过堂的。到时候他们就会与当初黄十二郎在福禄县衙时一样,面前再没了遮掩、身边再没了打手。

祝缨道:“好了,就这样吧。老翁,带回去管教吧。送客。”

荆老封翁想发作,想倚老卖倚,终于还是站了起来说了求情的话:“大人,总要给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祝缨道:“升堂吧!”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荆五两口子押了起来。二人尚未反应过来,荆五娘子道:“大人、大人,这是怎么了?!!!”

荆老封翁多少年没受过这样的气了,大家一向和气,现在这个小知府开头说得好好的,突然翻脸夺了他儿子的学生资格,又要让他家人上堂被指点。他脑子一时没转过筋来,道:“大人,既然是我教子无方,大人要升堂,我便陪上堂。也不用您给礼遇,更不用赐一张椅子,我站着听就是了。”

祝缨对荆老封翁道:“哦,你是封翁该有座儿的,不用你提醒我世上还有一个荆纲。他,我来参!修齐治平,不能齐家,就不要出门丢人,他还是回来好好侍奉父母、教导这个‘还是孩子’的幼弟吧。”

荆老封翁猛然警醒,慌忙跪了下来,流泪道:“是老朽老糊涂了!请大人垂怜!这便带这逆子回家好好管教!再不敢给大人添麻烦了!大人饶命!”

“升堂。”祝缨说。

惯的毛病!

王司功、李司法面面相觑,他们出声只为恐吓,不是真的想动手。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小小声劝了一句:“大人,荆纲是本府这些年来……”

“南府没人了吗?”祝缨指着王司功道,“过两天你与我一同去整顿府学!偷老婆私房的东西都能进府学,这里头都收了些什么玩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