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个鳏夫

将人抱到榻上包扎时,青年的神志已然有些不清了。

口中却仍胡乱地喊着她的名字,“轻轻......”

“轻轻。”

拨开柳惊绝胸前那缕被鲜血濡湿的长发,纵使姜轻霄行医多年,看到面前的场景也免不了神情一怔。

只见青年的胸口处,横亘着几处深深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渗着血水。

为了以防万一,姜轻霄切了片老灵参,放在了柳惊绝的口中,让他含着。

随后,拿了一把剪刀,开始剪他伤口处的衣服。

随着上半身的衣服完全的剥.落,映入眼帘的景象让素来心绪平和的姜大夫都不由自主地咬牙。

只有这样,她才不至于震惊气愤到手抖,从而误伤榻上的青年。

但见柳惊绝那凝白如脂的胸口处,突兀地出现了三条伤口,似鞭伤又似利器抓伤。

鲜红的皮肉向外翻卷着,血珠如不竭的泉水,纷纷外涌。

只一眼后,姜轻霄便不忍地别过了头。

捏着镊子的长指罕见地发着颤。

随即,医者的职责又让她转过了头,姜轻霄强压下心中泛起的疼,聚精会神地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待最后一针落下,姜轻霄剪断线头时才发觉自己身后沁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人也好似虚脱了,思想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一声低呓拉回了她的思绪。

姜轻霄连忙转头看去,发现柳惊绝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他疼得也满头冷汗,双眼迷蒙地睁开,挺翘的鸦睫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给濡湿得彻底,颤巍巍地垂着。

姜轻霄见他原本涣散的眼神逐渐聚拢,接着开始僵硬地转动,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下一刻,二人视线相撞。

青年的眸中的欣喜陡然绽放,双眼紧紧地盯着她,随后极力地牵动唇角,苍白的嘴唇翕动着。

嗓音沙哑干涩,听得姜轻霄心口一酸。

“轻轻......”

说话间,柳惊绝艰难地抬起手臂,想要握住她的手。

姜轻霄蓦地蹙紧了眉,急急言道:“你别动。”

随即叹了口气,温声补充,“我在这儿呢,别害怕。”

她说着,手主动迎了上去,与他交握。

青年虽受了伤,可手上的力气却出奇的大,仿佛拉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执着地分开她的五指,缓慢却坚定地与她十指相扣。

待做完这一切后,他吃力地扬唇,面上满是得逞后的餍足。

喝完药后,青年又睡了一会儿,再醒来时精神恢复不少。

姜轻霄将水碗放到一边,看着躺在床上牵着她的手在慢慢摩挲揉捏,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的青年。

欲言又止片刻后,凝眉问出了口,“发生什么事了吗,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

说到最后,姜轻霄一顿,昨晚的景象历历在目,剩下没说出口的话皆变成了一颗石头,哽在她的喉间,发胀发酸。

闻言,榻上的青年微怔,咬紧了下唇,神情黯淡,再抬眼时只满目水光地望着她不说话。

见柳惊绝这般沉默,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姜轻霄心中当即闪过了几种猜测。

“是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遇到劫匪了吗?”

柳惊绝摇了摇头,泪水随即倾荡,盈盈地坠在他殷红的眼角处,神情破碎又可怜。

姜轻霄身侧的长指微动,遏制住了想要为他揩泪的冲动。

少顷,又细声问道:“还是有人逼你做什么事吗?你不愿意她们才这样对你。”

她想到了曾经看过的话本,其中就有闺阁中的少爷,因为不愿意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就逃婚了,被抓回去后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桥段。

榻上的青年没有反驳或应声,转而无声地落起泪来。

姜轻霄看他这反应,转而又想到柳惊绝那所谓的叔公,在临走时拉着他的那番急促模样。

于是愈发笃定了自己心中的这个想法,好看的眉头也蹙成了一团。

她看着躺在榻上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青年,心中痛愤难当。

“他们凭什么要这样对你!”

向来生性温和的姜大夫发了狠,原本莹白的玉面,也被怒气冲得泛红。

姜轻霄一想到昨夜柳惊绝前胸的那些骇人伤口,便止不住地生出怒意来,心也莫名一悸一悸地发疼。

冷静片刻后,姜轻霄硬声言道:“我去替你报官。”

谁知她身形刚动,便被榻上的青年抓紧了手腕。

动作牵连了伤口,柳惊绝面上一白,虚弱又焦急地哀求。

“轻轻、轻轻别走。”

见自己扯到了他的伤口,姜轻霄当即顿住了脚步,屈膝蹲在了他面前。

看到青年疼得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的模样,姜轻霄一时间乱了阵脚,竟连自己是个大夫都忘记了。

“抱歉,我、我......”

姜轻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在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后,头脑中便一直有一个地方是空白的、发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