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4页)

史心悦在城里找了份销售工作。她嘴甜,能说会道,业绩好,提成拿得多,因此常常往家里汇钱、寄东西。

周兰和史建雄生活水平也随之水涨船高,之前爱说闲言碎语的人被打了脸,讪讪不语。

一时间村头村尾都羡慕不已,夸赞两口子生了个好女儿。

这是周兰这一生里最好的时光,只可惜短得如昙花一现。

年尾将至,周兰夫妻思念女儿,日盼夜盼,盼着史心悦回家过年。

除夕夜前三天,一直与周兰联系密切的史心悦却忽然失联了。

发短信不回,打电话没人接,史建雄放心不下,三天后的除夕夜去城里找人。

家里还有一些牲畜,周兰走不开,只能期盼丈夫能早日带回来好消息。

然而,史建雄进城后也如同史心悦那般,一连七天,杳无音讯。

七天后,周兰接到了一个电话,问她是不是史建雄的妻子。

那是警察的电话。

牲畜托给村里邻居帮忙照顾,周兰立马买了车票,赶到了苏北市明河区公安局。

史建雄死了。

他是因呼吸道梗阻而窒息死亡的,体内有较高浓度的酒精残留,身上除了摔进路边池塘撞到了额头外再无其他外伤,初步判定是一起因酒后溺水而亡的意外事故。

史建雄的尸体是由一名环卫工人发现的,死亡时间是在前一天夜里凌晨三点,之所以能确认死者身份,是因为在死者的大衣口袋里发现了一个钱包,钱包里夹着死者的身份证。

除了身份证外,钱包里有几张被水浸泡后又阴干了的零钱,还有一张一寸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唯一一张的全家福。

本该一片空白的照片背后,有个小角落摸起来凹凸不平的。

……像是一朵简笔画的白云。

内心生出极大的不安,崩溃的周兰在公安局里嚎啕大哭,她伏在史建雄冰冷僵硬的躯体上,目眦欲裂。

疑点实在太多了。

史建雄根本不喝酒,怎么可能因为醉酒溺水,意外身亡?!

明河穿磨村而过,史建雄从小在河边长大,水性极好,怎么可能淹死在一个半人高的小池塘里?!

周兰一手攥着破旧脏污的钱包,另一手紧紧地抓着丈夫的胳膊。

恍惚中,解剖台上的史建雄仿佛突然间活了过来般,他痛苦地睁开了眼,挣扎着对周兰做出了一个口型。

“……快逃!!”

周兰吓了一大跳,冥冥之中,她没有向警察说出自己的怀疑。

惶恐不安的周兰并没有在苏北市里待多久,隔天就雇了殡仪馆带着史建雄的尸体回了北市建河县磨村安葬。

史建雄来时已经替史心悦报了失踪案,警察在这段时间里走访过史心悦的同事、邻居、房东。

其中,据一名名叫石子航的同事称,史心悦早就有了离职意向,她听说南方机会多,想去南方发展。

史心悦的工作是空调销售,工作地点是云棠电器中心。

周兰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老家。

最开始的半年里,周兰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暗地里盯着她,偏僻的小村落里偶尔能看到一些神出鬼没的外来人。

她变得深居简出,不修边幅,疯疯癫癫,久而久之,村里人都说她疯了。

半年后,小心翼翼的周兰敏锐地发现,一直以来监视自己的势力不见了。

她谨慎地又等了一年。

一年后,她去了地处西北地区瑞阳市,找到了史心悦上班时跟他们唯一提过的朋友,韦秀秀。

韦秀秀在史心悦失踪半年后辞了职,回到了自己乡下老家,周兰找她颇费了一番功夫。

得知周兰的身份后,韦秀秀顿时卸下了满身的警惕与戒备。

她眼中流露出痛苦与挣扎,叹了口气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周兰瞬间崩溃。

“阿姨,心悦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

无数个日夜里,周兰都忍不住扪心自问,会不会一切都是她想多了?会不会从来都没有人监视她?丈夫的死是个意外,女儿也真的去南下打工了,只是出了点事联系不上家里人而已。

现如今,容不得她再心存幻想,血淋淋的现实就这样残酷地摆在了眼前。

“她临走之前交给我了一件东西,她也没想好让我交给谁,我……我后来也不知道该交给谁,既然您来了,我这就拿给您。”

韦秀秀拿给了周兰一部款式老旧的手机,还有一封信。

周兰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看完了信,又看完了手机里的短信,听完了里面的一些录音文件。

她认识的字不多,很多内容是韦秀秀讲给她听的。

在此之前,周兰对女儿遭遇的事已有所猜测,她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实的情况却永远比她想得更糟。

悲到极致,怒到极致,反而流不出来眼泪,周兰眼睛干涩涩的,她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不光没哭,甚至还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