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少年宫鹤熙楼的四楼,整整一层都是启明画室。

画室是由洛津美院毕业的几个博士生合伙开起来的,创办人是去年刚退休的国内知名油画大师邹起颜的孙儿邹尧,所以邹起颜偶尔也会来画室做几节公开课。

裴谨修被陈明牵到门口,刚刚站定,前台小姐姐就推开门,笑着问:“小朋友,是来了解试课的吗?”

裴谨修摇了摇头:“不是,我弟弟在这里学画画,我是来等他下课的。”

“这样呀,那你进来等吧。”前台小姐姐让了让路,领着裴谨修和陈明进门后,又问道,“你弟弟是谁呀?我领你去他那边。”

裴谨修:“谢谢,他叫池绪。”

“是他呀。”惊讶中又带着些许熟稔的口吻,前台小姐姐停下了步伐,转去了另一边,“本来以为比你还小的小孩会在童画部呢。池绪今天在画素描哦。”

裴谨修和陈明一起走进画室,走廊两边贴的都是学生的作品,素描速写色彩都有。

正走着,陈明突然停下来,指了指墙上的画道:“看!这张是你弟弟画的,他好厉害啊。”

画上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趴在石头上,以裴谨修画的像就是画的好的审美标准来看,这种笔触细腻的写实风格可比追他的那个抽象派富二代好多了。

小小年纪就有一定的专业实力,让裴谨修在心底又给池绪多加了几分印象分。

他凑近了些看,觉得这只螃蟹蠢萌蠢萌,还怪可爱的。

前台小姐姐也夸道:“这小朋友确实厉害呀。他每个假期都来,平时周末也来,小小年纪就坐的住,每天画六个小时都不嫌累,天生就是来吃这碗饭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开放性教室旁。

裴谨修站在后门,一眼就望见了坐在后排的池绪。

教室里只有六个人,中间的摆台上摆的是小提琴,裴谨修向斜前方走了两步后,看到了池绪的画。

和摆台上的小提琴并不完全相同,具体哪里不同,裴谨修也说不上来。

以他十分业余的眼光来看,只能说池绪画得很像、很美、很精致,是裴谨修愿意买回家挂起来的那种。

他的视线环顾了一圈,画室里另外几个小孩都比池绪大四五岁的样子,但画面的完成度竟然都没有池绪高。

就剩十分钟下课了,老师让六个学生把画板摆在一起,点评了一下每个人的画面。

池绪摆画板的时候才看到裴谨修,有些意外地愣了愣。

他放好画,朝裴谨修走了过去,贴得很近,小声问道:“你觉得我画得怎么样呀?”

“很好看。”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很敷衍,但如果熟悉裴谨修,就知道依照他的性格,“好看”前面还能加个“很”,已经是很了不得的称赞了。

老师开始点评了,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了构图,光影还有虚实的处理,他重点夸了池绪。

就六个人的画,很快点评完了。

下课后,这张小提琴也同之前那只张牙舞爪的螃蟹一起贴在了墙上。

那年轻老师专门走到池绪身边夸道:“不错,进步很大。”

说完,他又笑着问:“什么时候有空?让你妈妈带你去我家坐坐,陪陪老爷子。”

教素描的这个老师是邹尧,他家老爷子正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邹起颜。

池绪十分乖巧点了点头:“过两天就去,邹爷爷还好吗?”

“好,好得很。”邹尧这时才注意到站在池绪身边的裴谨修,问道,“你是?”

池绪微仰起脸,带着股迷之骄傲,主动介绍道:“他叫裴谨修,是我好朋友,最好最好的好朋友,青梅竹马哦!他在楼下学格斗,现在暂时住在我家里。”

裴谨修习惯了池绪的言过其实,懒得反驳,眼睛都没眨一下。

邹尧笑着跟裴谨修打了声招呼,然后说:“你妈妈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今天临时要开会,她派了助理蒋晴来接你们,把东西收拾好,去洗个手吧。”

池绪跑过去把画板之类的工具都放在了画室安排的柜子里。画了一下午画,他的手黑乎乎的,在裴谨修面前晃了晃道:“陪我一起去洗个手?”

洗手间就在画室出口那边,因此裴谨修点了点头。

他陪池绪走到洗手间后,站在水池旁边等池绪。

清澈的水流洗涤干净铅笔墨,池绪的手渐渐显露出了原本的模样,他虽然年纪小,但是手指却不肉乎,反而纤长细腻,指甲修剪得圆润,泛着淡淡的粉色。

是双很好看的手。

裴谨修看了一眼,又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原剧情。

许多年后,这双手就会被人硬生生砸断,永远残留着丑陋的疤痕,别说画画,连握筷子吃饭都难。

那是池绪第一次出逃被傅赫川抓回去的惩罚。

成功逃出去后,池绪在苏北市的一个县城里躲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