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所有的一切, 都像是一场噩梦。

虞禾的魂识仿佛离开了身体,让她只能麻木地站着,看着谢衡之朝她走近。

很快, 梅芳远也携着魔众赶到,泣月与公仪蕤出逃失败,也被他们擒住,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跪伏在地上。

谁都能察觉到气氛不对,没有一个人敢继续向前。

大红的喜袍拖在地上, 似乎也成了一团移动的血。

在见到虞禾之前, 谢衡之想了很多。

他想自己究竟还要如何做,才能让她回心转意。为什么他都说好了, 不做什么魔头, 也不再招惹祸端,就像从前那样陪她一起游历山川湖海,她还是如此决绝地要他死。

在他身为谢筠的时候, 他们也曾是恩爱夫妻,为什么如今他是谢衡之,她就不肯像从前那样对待他?

他明明也是真心爱她, 无论她的身份, 也不在意她的皮囊。

所有人都说死而复生只是虚妄,他偏要一条路走到底, 只为了将她找回来。

她就真的,不在乎从前,一点也不喜欢他了吗?

他不相信, 一定是霁寒声……是霁寒声一直纠缠不休, 插足他们之间。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看我?”

谢衡之踩过地上的血,一直走到虞禾身前, 将她眼底的憎恨和失望看得一清二楚。

不应该是这样?

他想过虞禾会恨他,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虞禾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她嗓子发疼,仍是说:“我这一生,只爱过谢筠,就算是假的,也好过你千倍万倍。”

待她说完后,谢衡之却牵起她的手,眼里大团的血块,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更可怕了。

“你跟我之间的纠葛断不了。”谢衡之仍然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对着虞禾发泄怒火,他仍然固执地相信,他们之间只是有些小的阻碍。

如果她真的那么喜欢谢筠,他可以吃落魄草,让她看明白,谢筠与谢衡之本来就没有区别。

“就像这个戒指,你摘不下来,我与你,也永远断不了。”

虞禾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手上断流作势便要杀向谢衡之。

他轻而易举挡下了剑招,下一刻却见断流当啷一声落地,与之一同坠落的,还有一截手指。

上面有一枚森白的戒指,血止不住地往外涌,滴落在断指上,将戒指也染得猩红。

在看到那只黑色的蝴蝶后,虞禾便想明白了,为什么霁寒声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任何追踪的术法,谢衡之还是能这么快找到她。

就像泣月在乌山寻找琴无暇一般,这戒指也是谢衡之的一部分,是他的骨头。

她面色发白,断去一指的手不禁发抖,仍是忍痛道:“我断得了。”

谢衡之强撑出的冷静温和,被眼前这一幕撕得粉碎。

眼白里的血块,似乎成了巨大的阴云在他眼底凝结,昭示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他看着那根断指,一瞬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而后被这怒火烧得齐齐沸腾起来。

失控的魔气,在谢衡之的灵脉中冲撞,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剧烈起来,如同被什么撕扯着脏腑,让他的喉间涌出一股腥甜的血气。

谢衡之此生,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愤怒,陌生到他不知该如何压制。

他看到虞禾的目光,忽然讽刺地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听见了谢衡之的笑声,就像是一把刀子划开了寂静的黑夜。

他的声音很好听,甚至连笑起来都该是朗润,如清风一般令人心中愉悦。

然而此时此刻,他俯身捡起虞禾的断指。

笑声传得很远,分明是笑,却莫名透出一股阴冷,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数千魔众噤若寒蝉。

公仪蕤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甚至想要冲上去,劝虞禾跟谢衡之服个软,不要试图和疯子争什么,搭上自己的命就不值当了。

然而虞禾已经不在乎了,她甚至觉得,最好谢衡之也能杀了她。

魔气近身的一瞬,神行术已经将她带回了魔宫。

寝殿之内仍是一片混乱,地上满是碎瓷和干果,红烛已经燃了一半,摇曳的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混在一起。

虞禾的断指仍在流血,但这点痛苦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灵力被封,谢衡之将她摔在床榻上。

虞禾的脑袋撞得闷疼,下一刻身上的衣带被扯掉,而后是缀着珠玉的喜袍。

意识到谢衡之想做什么,她开始竭力的反抗,然而此刻的她,在谢衡之面前也不过是蝼蚁,轻易便可以掌控。

虞禾的眼睛里有泪光,眼神中是恐惧和憎恶,唯独没有从前的缱绻情意。

谢衡之抓住她的手腕,伤口的血一直滑落到了他的手上。

“不要这样看我。”

他近乎疯魔地盯着她,猩红的眼里似乎有鲜血要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