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页)

新弟子入门闹哄哄一团,各山门主持事务的人忙得焦头烂额。

上到王孙公子,下到奴仆乞丐,人人都想成为修士,现场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谢衡之隐在人群中,缓缓走过望仙台,看着那些新入门的弟子忐忑不安地等分配,有人进入心仪的宗门欢呼雀跃,有人听到悔过峰三字后险些昏倒。

他忽然想,虞禾也是这样吗?

她是不是也坐在某处,撑着脑袋看热闹,等着被分派到某个山门。

以虞禾的性子,被分去悔过峰定然也有片刻失落,但她总是什么都往好处想,想必很快就欣然接受了。

她一定是期盼着,无论在何处,只要好好修炼,总能走出自己想要的路。

谢衡之意识到这一点,心上忽然空了一块,那些嘈杂仿佛瞬间离他而去,天地之间空荡荡一片。

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个大洞,有呼啸的风从中穿过。

直到一道人声呼喊着:“我是来找人的!我要去剑宗,我不去萍香山!”

有弟子斥责她不知好歹,不守仙府的规矩。

一个十三岁上下的姑娘抱着剑,倔强道:“恩公答应过,要是我长大了,可以拜她的夫君为师,阿娘说恩公的夫君是剑宗最厉害的剑修……我要当剑修,我还有仇要报,不能去萍香山。”

答话的修士指了指另一侧。

“这一排里面就有好几个被灭门的,想成了修士去报仇的不止你一个。再说了,你成了修士,往后执着于仇恨,那是要走火入魔的……”

另有人说:“剑宗最厉害的剑修,如今是栖云仙府的掌门。如今还留在剑宗内的弟子,最厉害的外出游历去了,他们都没娶妻,哪来的什么夫人,你是被人诓了吧?”

“他姓谢,我恩人姓虞,他们救过我阿娘,阿娘不会骗我……”

小姑娘摇着头不肯信,众人一听她说姓谢,纷纷笑了起来,指着她说肯定被骗了,大人哄着她玩儿的。

笑了一会儿,人群忽然就鸦雀无声了。

小姑娘泪眼朦胧地抱着剑,忽然感到有道阴影落在她身上,于是抽噎着转过身,抬起头去看来人。

在看到谢衡之这张脸后,她的抽泣声停了,睁大眼呆呆地望着他。

“你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秦嫣然,我……我姓柳。”

谢衡之已经想起了是谁,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忽然有片刻哑然。“这么大了……”

“你是谁?”

“你要找的人。”

——

谢衡之忽然收了徒,且还是个资质普通的姑娘。

仙门中一片哗然,众人都觉着不敢置信。

多少仙门大能曾与谢衡之软磨硬泡,只为了将自家子孙塞入他门下,又有多少人为了求他一招,在三千白玉阶上长跪不起。

谁能想到,那么些个好资质的人,谢衡之都没看上,莫名其妙领了个小姑娘当徒弟。

但谢衡之这个人,做事往往有自己的道理,向来也不做无用之事,于是一堆人又纷纷猜测有什么内情,也许小姑娘看似普通,实则也是个天纵奇才。

偶尔那些话穿进柳汐音的耳朵里,让她不得不更加刻苦,以免担不起众人的瞩目,日后会给师父丢脸。

谢衡之留在苍云山的时间并不多。

断流失去下落,陆萍香的事也未查清。

虞禾的死,太过……无辜。

他还要将这些事查清,他不能让自己停下来。

每当他回去,都会教导柳汐音剑法,却从未用过一次剑,不是树枝,便是别的什么。

柳汐音喜欢问起虞禾的事,谢衡之没有告诉她虞禾已死,只是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素来寡言,柳汐音崇敬师长,纵然有疑惑也不追问。

偶尔从他口中得知,师娘是个极为刻苦的人,天资不好却比什么人都努力,分明怕疼也要四处找人切磋,好几次将自己折腾到险些没命。

柳汐音对师娘更加崇敬,修炼上也比从前刻苦。

谢衡之不知该如何教导徒弟,他会忍不住想起虞禾,如果她在,面对柳汐音会怎么做。

虞禾以前想过去喝满月酒,只是后来他发现那夫人似是看破他的身份,便寻借口带着虞禾离开了,后来也与那妇人也没了来往。

那夫人守着这秘密多年,一直到满门被灭,临终前才托付柳汐音到栖云仙府寻他庇佑。

虞禾在哄人的时候,说过要他收徒这回事,他自己却是全然不知。

她若是见到柳汐音,是否会觉得高兴,是否会怜惜她的遭遇。

每当他看到柳汐音,都会止不住地想起这些。

当初他们一路走过许多地方,虞禾路见不平,总要让他拔剑相助。

谢衡之听她的话,即使知晓会麻烦缠身,也不曾有过一次推拒。因此,在见到身为无名散修的秦夫人后,他还是选择了出手相助,而后带着虞禾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