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外村儿的青年们离开, 整个村子一下子空荡下来。

往年这时候,赵村儿已经进入农闲,今年收回来的庄稼还没脱粒。

所幸那场初雪之后,一直没下第二场雪, 冷是冷了点儿, 粮食没糟尽。

赵村儿大队的社员分成两拨, 男社员们在晒场上拖着圆滚滚的碾子打黄豆, 妇女们用牛车拉苞米往村外大库去。

村外大库两百三十平方,并不是完全的大开间儿, 隔了两间:一间一百三十平方, 是一个工作间, 明年要用的水车会在这儿打造;一间一百平方, 是妇女们冬天的活动室。

中间的隔墙用的是木板,有需要可以随时拆卸。

地下挖了地龙,土窑的热气会在大库地下游走,天热的时候可以在烟道口插上隔板, 阻止土窑的热气进入大库。

大院儿库里冷, 知青们试验土窑左右都得烧火,在大库里剥苞米暖和很多。

大队明年打算买好粮种,不需要保留玉米的完整性,妇女们把能用上的工具全都搬出来。

一种就是一根尖尖的木签,跟铅笔差不多粗细,扁一些, 上面绑一根布带, 方便固定在手指上。

这种工具只比空手剥玉米省力一点。

另一种玉米推子, 长长的木头中间有长凹槽, 宽度正好放下一根玉米, 凹槽中间斜插着一根一指节长的粗钉,玉米推过去,一条玉米粒就会脱棒。

一根玉米棒在推子上随便推几下,就可以换下一根,其他人拿两根推过的玉米棒放在一块儿一撮,手脚麻利的,三两下就搓干净两根玉米棒,大概也就两三分钟,效率比较高。

第三种工具,是傅杭和余三舅新仿做的手摇剥粒机。

依旧是纯木制,玉米棒放进槽里,一手下压,一手摇动把手,出来时便是一根光秃秃的棒,效率不比第二种快多少,优点是相对来说不那么费力费手。

工具达不到人手一个,但妇女们都挺新奇,上手很快。

而且大伙儿手上都戴着手套,手不会磨出更厚的茧子,也不会冻得麻木,一群人完全不惧十一月下旬的寒气,边干活儿边唠嗑唠得欢。

赵柯没在大队办公室蹲着,搬了小书桌小马扎,坐在边缘,听着她们的说笑声奋笔疾书。

“赵主任,你忙啥呢?”

东婶儿好奇地看她。

其他人闻声,都望向赵柯。

赵柯竖起笔记本,转向众人,“我在做今年冬天的活动计划书。”

妇女们一脸懵:那是啥?

“有一个好的规划,可以提高效率,事半功倍。就比如……”赵柯看着她们几个人围坐一圈儿,微笑道,“扫盲课程可以和剥玉米同时进行。”

妇女们:“……”

这么上进,没必要吧?

赵芸芸抽了抽嘴角,对她这种“恶行”无语至极。

赵柯仿若看不见她们吃了黄莲一样的脸色,眺过一众妇女们,捕捉到庄兰和苏丽梅,“庄知青,苏知青,你们俩备课情况怎么样?明天可以上课吗?”

终于轮到她们发挥作用了吗!

庄兰和苏丽梅手握玉米棒,兴奋地站起身,回应:“可以!”

赵柯便道:“那就从明天开始。”

庄兰和苏丽梅全都干劲十足,一群妇女们面面相觑,忧愁地叹气。

这一刻,家长们和孩子们同频:读书啥的,真让人喜欢不起来。

然而,她们喜不喜欢都改变不了赵柯的决定,转过天,庄兰和苏丽梅就搬来了小黑板,重启扫盲课。

一心二用,剥苞米的速度就有所下降。

有的人很有上进心,像曲茜茜、春妮儿、赵萍萍她们这些年轻的。

另有一部分人,比如田桂枝,就是觉得没用,就想耍滑,学得慢,学得费劲……

这一部分妇女一撺掇,赵二奶就成了代表,直接跑到大队长赵新山面前提意见:“这扫盲不得讲自愿吗?我们这些老骨头都不想上啥劳什子的扫盲课,再说,还耽误干活儿嘞!你看大伙儿干多慢。”

赵新山直接驳回:“今年不用交粮,苞米早剥出一天晚剥出一天,没影响。”

“那……那……俺家没粮吃了,晚一天全家就得饿一天肚子。”

赵新山道:“没粮就提前支你几斤,分红的时候扣下来。”

反正这个扫盲课,谁都跑不了。

赵二奶想要撒泼耍赖。

赵新山就一句:“你可以不听,但不能脱离集体活动,也不能捣乱。”

拿工分的活儿还能不干吗?

赵二奶忍不住骂骂咧咧:“你现在咋这么轴呢……”

赵新山充耳不闻。

赵二奶没办法,只能嘟嘟囔囔地回去,老老实实地干一份儿活儿还多遭一份儿读书的“罪”。

而男社员们提前一天先打完黄豆,筛完后,牛会计和赵芸芸统计入库。

队委会四个人在村外大库碰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