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试问虚空四神,可敢来此人间(第2/4页)

其人好似跨出无垠太虚,直接来到这里。

他像是站了许久,将城隍庙外大不净菩萨的那些话尽收耳中,低头笑道:

“无功不受禄,微臣年纪尚浅,寸功未立,怕担不起圣人的厚赐。”

纪渊垂眸而立,身形单薄,恰如烟云聚散不定。

他头顶那口赤色大鼎轰隆作响,内里暴动不已,好像要冲撞开来。

光华耀目的皇天道图,宛若封镇的符箓,死死压在上面,令其难以突破。

很显然,这位于光阴长河最上游脱身而出的纪千户。

此时的状态并不好。

宛若孤魂游荡。

虚无难测。

“也对,九劫第一桩大造化放在面前,还能做到不心动。

老夫给的这点好处又算什么。

太古时那些立教称祖的大能,辖制一方天宇的仙佛若知道了。

只怕都嫉妒得眼珠子都发红,恨不得以身代之!”

白发老者回头笑道:

“纪九郎,你为何不愿开天辟地,再造鸿蒙?

这可是万古千秋,最宏伟的功德,足以让凡人立地成圣了。”

纪渊抬头望着受香火供奉的城隍爷,好似想到第一次去庙街的槐荫当铺收罗冥器。

正巧撞见子时交界百鬼夜行,幸而得到城隍牌楼的庇护。

当时谁又能想得到,景朝定国之初,册封天下城隍,府州郡县祭祀香火。

为的是立庙造神,开辟阴司。

彻底扫清人间的魑魅魍魉,免得阴阳失衡生出灾殃。

“那圣人为何不应四神的誓,把那顶混沌冕拿去,做虚空之下第一大魔?

反正九劫大势无法阻止,玄德诸尊与虚空四神相争大道。

一局棋从太古下到如今,博的就是谁能撑到最后,落定那记屠龙手。

既然【酆都】合不了,索性选择四神。

舍了这座祖脉天地,自去飞升虚空,也能做个一方巨擘。

何必像现在,被困在城隍庙里,难有自由之身。”

纪渊眸光晦暗,好像魂魄与躯壳两分,有种无法融合的生涩感觉。

他从四神那里取走混沌冕,却未如祂们所愿,飞升无垠太虚,接受赐福。

反而利用四条金色命数,拿走【昊天】半数道果。

如今两者都被封在【赤天巡霄】命格所化的革鼎当中,又有皇天道图镇压,方才勉强保持微妙平衡。

“没甚意思,我之所在,道之所在,老夫从八劫之末而来。

亲眼见过量劫之威,众生寂灭,寰宇塌陷,拉得万有万方沉沦无间。

就连日月都在缩运,星斗都要移位,使得灾气滔天,复归【太一】。

纵然成仙成尊,能够摩弄乾坤,颠倒十方,令人死而复生,悖逆阴阳法度。

可……那也只是你从无穷尽的累累骸骨、浩瀚孤魂里头,拔救出来的一缕真灵罢了。”

白发老者无视城隍庙外喋喋不休的大不净菩萨,轻叹道:

“后生,你去过阴世,却没见过阴司。

你不晓得身陷五浊,受焦、寒之苦的痛处,比起凌迟都要难熬。

劫灭之惊骇,则更加过分。

摧其魂魄,炼其真性,毁其肉身,断其生机……就像将你装进一口大瓮里,被巨大的铁杵来回捣碎,直至点滴不存。

老夫被四神截留一线,挟八劫之气数,投于九劫中。

娶了琼英为妻,认了人博、天德做兄弟……咱做过和尚,也讨过饭,给行伍长官牵过马。

其实灭圣盟那帮丧家之犬说得不错,咱确实就是个独夫。

即便做了人间至尊,心里头也没想过天下万民,只愿守着婆娘孩子热炕头。

你说,咱怎么忍心,叫他们受大劫之难?

无可奈何,只得违逆四神,跟祂们做过一场了。

反正咱没发迹的时候,本就是混不吝,没少做偷鸡摸狗打牙祭的破烂事。

赖账算什么,咱凭本事借,当然也凭本事不还!

后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纪渊默然,这位景朝圣人的行事作风,与市井民间打拼起家的富家老翁也没甚区别。

此处,倒是与坐镇东宫,总是忧国忧民的白含章不太相像。

“咱原本只想着闭个关,突破天地重关桎梏,好生斗一斗。

毕竟老家那边催收讨债的再狠,遇到耍横的也要掂量一下,拳头够不够硬。

唉,没成想,咱这么个独夫,却生了一个要做真圣人的好儿子。

门外那个秃驴以为,跟四神执子下棋的人是咱。

却不晓得,真正与奇士斗智入局的对手,乃太和殿的太子爷。”

白发老者开怀大笑,像是极为欣慰。

自家儿子争气有出息,做老子的岂能不欢喜。

“所以圣人闭关二十年,实则早已退位,让给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