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可持铜钵否,宗师两重关(第2/3页)

自然分辨得出,纪渊究竟是不是故作清高,好搏名求官。

“临济大师,本宫明白你是淡泊名利,轻慢王侯的佛门高僧。

但皇觉寺与白家,向来存了一份香火情。

当年你的师傅,无著大师曾施过一碗饭与圣人,你也曾为母后度化顽疾。”

离开之前,白含章腰身微微一躬,诚恳以对:

“不瞒大师你说,自圣人闭关,母后吃得甚少,短觉少眠。

太医轮流验看,却是毫无所得。

望大师发一发慈悲,进宫一观,解母后心结。”

杀生僧面无表情,似是不为所动,声音淡淡道:

“殿下聪慧,又何必自欺欺人。

生老病死之苦,大宗师亦不可避免。

洛施主前半生随军征战,身子骨早已落下病根,积郁成顽疾。

纵有老衲为其化去,又有圣人以莫大手段调理。

再辅以大丹补足亏空,可人力有时穷,无可奈何。

更何况,洛施主她十月怀胎,分别生下殿下和燕王。

两位都是身负大气运之人……孕育双龙,寿数减损。

此乃天道循环,老衲又能做得了什么。”

始终保持云淡风轻的白含章,脸色忽然一白,眼中流露几分悲色。

尔后,迅速地敛没,沉声道:

“为人子,止于孝。母后心忧,本宫心急,不知如何是好。

幸得上苍垂怜,今日得见大师,烦请入宫一趟。”

杀生僧轻叹一声,本意想要继续拒绝。

但瞥了一眼并未吭声的纪渊,念及自家徒弟在朝为官。

不由心头一软,点头道:

“故人久别再相逢,也是一桩好事。

罢了,老衲过得几日去见上一见。”

白含章松了一口气,以他的身份,放眼当今世间,罕有求人之时。

但杀生僧的来历非同一般,抛开半步大先天的武道境界不谈。

其师乃皇觉寺的无著和尚,行事毫无顾忌,不守清规戒律。

最出名的,便是“当头棒喝”这一趣事。

传闻,这位无著大师参禅之时。

最喜欢握一根木棒,逢人便敲,大喝“悟否、悟否”。

若对方不答,或说“没悟”,那就继续打。

求饶无用,非得大喊“悟了、悟了”才会作罢。

就连当今的皇觉寺方丈,也被重重敲过几次。

假若只是如此,那无著和尚不过一狂僧,没什么稀奇。

但此人天生一颗佛心,区区三十载,一口气修成六灭破戒刀、大日真如法,漏尽神掌。

融会贯通三门禅宗绝学,跻身先天大宗师。

稳稳压住悬空寺,几乎摘得天下佛首之位。

哪怕后来因为一些分歧,无著和尚被逐出皇觉寺。

从此云游四方,一脉单传,自立门户。

其人在南北两座禅宗圣地,仍然极受尊崇。

更别提无著和尚对景朝圣人有一饭之恩,衣钵传人杀生僧又为当今皇后度化顽疾。

这也是杨洪猜到老和尚根底,选择退让的原因之一。

对方与圣人有旧、皇后有恩。

他的国公之位毫无作用,又不可能真个派大军压城,碾死杀生僧。

只得打道回府,不再进京。

“多谢大师慈悲。”

白含章拱手行了一礼。

杀生僧坦然受之。

“大师。”

纪渊注视隐没于夜色的太子殿下背影,问道:

“你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头,索性一并说了,我承受得住。”

杀生僧表情生动许多,挤出几分皱纹,笑道:

“老衲不过一云游野狐禅,四方行脚僧,谈何来头,只是一些没有了却干净的俗世缘分。

对了,好徒弟,杨洪那老匹夫今后不会再寻你的晦气,无需再去担心。”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打更声,纪渊今日大起大落,直到此刻方才沉静下来。

听到老和尚从容语气,他胸间不免淌过丝缕暖流。

见过了世道的险恶之处,更觉善心难得,仁念不易。

“大师,要不……我以后拜你为师算了?虽不能做个真正的佛门弟子,但一日三餐少吃几顿酒肉,还是可以做到。

实在不行,每天念念佛经,带发修行也未尝不可。”

纪渊对当和尚没什么兴趣,可吃人嘴软、拿人手软,欠下恩情总不好赖账。

倘若没有杀生僧半道拦路,挡下凉国公杨洪,恐怕还要折腾一阵。

结局到底如何,并不好说。

“哈哈哈,好徒儿你说得什么胡话,既然学了老衲这一脉的武功,便等于拜入门下。”

杀生僧似是欣慰,大笑道。

“况且,老衲自己尚且巴不得顿顿有酒,餐餐有肉,又何须你去持戒。”

竟有这种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