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4/5页)

她停下脚步。老妓走到她的面前,低声道:“小郎君你方才问的那人,我知道有一个。”

“二十八九的年纪,满月面,丹凤眼,笑起来唇边有一小窝。”老妓重复了一遍。

“在哪里?”絮雨立刻问她。

老妓却又不说了,作了个数钱的手势。

就在几天之前,絮雨便曾遇到过类似的情景。有假母说有这样的女儿,若要见,最低需要吃酒一顿,四贯钱。当时寻找多日没有结果,虽然怀疑假母是在趁机诓钱,但有了消息不见上一面,如何甘心。在和那狮子大开口的假母讨价还价后,以一贯的价钱约见。等见到人,果然不是。□□虽和描述的略有几分相象,却有三四十岁了,不是卫茵娘。

絮雨问她多少钱。老妓窥她神色,吞吞吐吐,最后开口,说要五十钱。

“可以。”絮雨点头。

老妓一怔,面上随即露出几分后悔之色,大概是觉得要少了。

这些天进出这些场合,絮雨也看过不少如面前这样的老妓,年纪大了门庭冷落,年轻时又不存钱,假母压榨,艰难度日。

絮雨直觉这老妓仿佛不是单纯为了骗钱而来的,便道:“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给你一百钱。”

老妓欢喜,急忙答应,领絮雨来到近旁的一处墙隅,低声道:“小郎君,我确实知道一个和你找的差不离的,年纪样貌都符合,听闻她从前还是个罪官之女,自教坊来的,容貌好,才学高,拨得一手好琵琶,很受客人欢迎,十几年前颇有名气,是诸多宴场的常客,如今见过她的人反而不多。一是年纪大了,从前恩客大多散去,二来,好似是近年被人买断,故不再见客。你别看我如今只能在这陋巷操业,从前我也时常和她一同赴席,只不过我的运道没她好,当年恩客不记旧情,皆弃我如敝履而已。”

老妓的语气变得哀怨了起来。絮雨心跳一阵加快:“那人如今在哪?”

“若这两年她没有走,人就还在中曲十字街口的金风楼内,名叫玉绵。”

絮雨知道那间,整片青楼伎肆内最有名的一家,她早就去过,当日应是被门房看出囊中羞涩,阻拦在外。她是守在后门拦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粗使婢女,给了几个钱,打听一番。当时那婢女说馆内秋娘都没有长成那样的,絮雨便走了。此刻若这老妓所言是真,则有两种可能,一是那名叫玉绵的女子已经离开,二是当日她问话的婢女没有机会接触如玉绵那样等级的秋娘,加上玉绵近年绝少见客,所以不曾见过面。

“你说她被人买断不再见客,我若想见,如何才能见到她面?”

“若有官使召之赴宴陪饮,便是买断,也须应召。但不知买断她的豪客到底是何来头,这两年从未听到她复出露面的消息。”

离她盼望的看起来仿佛又近了些,她原本应当为此感到鼓舞,可是没有,半分也无。

昔年那个温柔的阿姐,将要成为皇太孙李延之人的女子,一夕之间,坠落深渊,变作了如今这样的贱籍之人。

她抑下紊乱的心绪,付给老妓钱,转身便回金风楼。

这所占据着坊内绝佳位置的青楼檐阔楼高,若不是馆门日夜大开,客进进出出,气派与坊内的高官宅邸也是不相上下了。和上回一样,她再次被拦在了门外。

“我是受人之托来的。我有一乡人,这些年做买卖积了不少身家。他早年来京城时,对你家的玉绵娘子极是仰慕,如今还是念念不忘。因多年未再入京,也不知道娘子是否还在此处。这回托我先来问一声。若是还在,他必携重金来。只要能再见上一面,无论花费多少,都是心甘情愿。”

门房听完嗤地一笑:“你那乡人倒是重情,只是玉绵娘子自有豪客养着,毋须他再挂念。我家如今倒是还有许多新的娘子,也都是教坊里出来的,色艺不输玉绵娘子,你叫他来!”

此时天色不早,絮雨得了想要的回答,转身离去,匆匆先行回去。

那叫玉绵的女子还在这里!只是如何才能得到机会见面?

便是她有钱,显然,那位名叫玉绵的秋娘也是她如今无法能够接近的。

她回到旅馆之时,天已黑了,坊门将要关闭,门外却堵着几辆还没进的骡车,周围挤着不少和她一样刚刚归来的坊民,抱怨声此起彼伏,她借身形轻灵的优势,觑了个空,驾轻就熟顺利地抢先挤了进来。很快到了旅店,进去,便觉和平常有所不同。

往日这个时刻,正是旅店里最为热闹的时候。住客结束了各自一天的事,从四面八方回来,聚在这间位于平民坊内的光线昏暗的大堂里,吃饭,喝酒,说笑,对骂,赌钱,打架,呼喝声不绝于耳,高大娘不是扯着嗓子差遣伙计吼人,就是站在柜台后忙着算她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