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被遮掩的死因(第3/12页)

韩侂胄今日退朝回府,听说了宋慈入狱一事,将韩?叫到书房一问,才知道在他上朝期间,府上竟发生了这么多事。

韩?讲述事情经过时,故意夸大其词,说宋慈、刘克庄和辛铁柱等人的各种不是,最后道:“爹上次说岳祠案一了结,我便可以找宋慈算账,随我怎么做都行。我还没去找宋慈算账呢,那宋慈倒好,指使刘克庄和辛铁柱擅闯府上,挖断爹最珍爱的枇杷树,还把请缨的尸骨挖出来,那是欺负到爹的头上了。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这才教训了他们一顿。”

韩侂胄听罢,却不提挖断花木和挖出请缨尸骨一事,道:“虫惜当真死了?”

韩?目光躲闪,低下了头。

“如实说。”韩侂胄道。

韩?道:“是死了……”

“月娘被逼落水淹死,也有其事?”

“是有这事……”韩?抬起头来,“不过这事与马墨他们无关,那晚苏堤上积雪路滑,是那角妓自己不小心掉进水里……”

韩侂胄猛地一拍案桌:“一群下人,让你惯得无法无天!”

韩?很少见韩侂胄对他如此发火,不敢再作解释。

“引人掘尸,毁去血迹,谅你也想不出来。”韩侂胄道,“今日之事,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是……史兄。”

“史宽之?”韩侂胄脸色一沉,“他不是史弥远的儿子吗?你和他有过节?”

“没有,我和史兄亲近得很。”

“原本没人知道虫惜的事,让马墨对外泄密,今天又闹这么一出,这下谁都知道虫惜已死,还知道她的死与你有关。这个史宽之,要么是自作聪明,要么便是没安好心,你以后少与他往来。”

“爹,史兄与我义气相连,他不会……”

韩侂胄瞪了韩?一眼。

韩?扁了扁嘴,道:“我以后少见他就是了。”

“我早就说过,北伐在即,你不要再给我添乱。”韩侂胄道,“这段时间,没我的允许,你不准再出门!”

韩?接二连三地挨训,心中有气,却也只能忍着,点头应了,又问:“那宋慈怎么办?”

“宋慈那里,我自有处置,轮不到你来管。”

韩?不敢多嘴,低头道:“是,爹。”

韩?在自家挨训之时,府衙司理狱中,宋慈的脖子都快断了。

这是十天之内,宋慈第二次入狱了。一如上次入狱,他仍是安之若素,不见丝毫慌乱,也不见任何担忧。他一进牢狱,便躺在干草上,如同躺在习是斋的床铺上,闭上双眼,暗自推想起了案情。

可这份平静没持续多久,牢门忽然打开,冯禄领着两个狱卒,抬着一副重枷进来了。冯禄低声道:“宋提刑,对不住了……”吩咐两个狱卒给宋慈戴上了重枷。那重枷是用干木制成,重达二十八斤,压在脖子上,宋慈连头都抬不起来。

宋慈知道枷锁共分三等,依次为十五斤、二十五斤和二十八斤,最重的这一类重枷,通常是给死囚戴的。冯禄只是一个狱吏,他知道这不是冯禄的意思。他就这么戴着重枷,从早晨至午后,又从午后至傍晚,好几个时辰过去了,只觉脖子疼得如要折断一般,手腕被长时间套在枷锁中,早已发麻。这期间,他被关在狱中一直无人搭理,别说赵师睪和韦应奎,便连狱卒也没来过一个,也未送来任何饭食,似乎有意让他饿着肚子饱尝戴枷之苦。

就这么到了入夜时分,狱道中终于响起了脚步声,韦应奎带着两个差役来了。

韦应奎来到关押宋慈的牢狱外,见到宋慈身戴重枷的样子,吃惊不已地道:“宋提刑,你这是……好大的胆子,是谁给宋提刑上的枷?”当下唤来冯禄和所有狱卒,一番喝问之下,冯禄承认是自己给宋慈上了枷。

韦应奎指着冯禄的鼻子骂道:“宋提刑可是浙西路提刑干办,没有赵大人的命令,你个没大没小的东西,竟敢私自动用枷锁,还不快给宋提刑卸枷!”

冯禄唯唯诺诺地点头,带着狱卒钻进牢狱,卸去了宋慈脖子上的重枷。

韦应奎道:“宋提刑,这帮狱吏太不懂事,我一定好生管教。”

宋慈知道韦应奎这是假作不知,故意唱戏给他看,也不说破,揉了揉脖子和手腕,坐直身子,对卸枷的冯禄轻声道了一句:“多谢了。”

冯禄面有愧色,退出了牢狱。

“宋提刑,赵大人要见你,请吧。”韦应奎吩咐两个差役将宋慈押出司理狱,由他领路,前往中和堂。

中和堂内,赵师睪已等候多时。一见宋慈被押进来,他立刻板起了脸:“怎可对宋提刑不敬?还不快松开。”两个差役赶忙松手,放开了宋慈。赵师睪一改冷脸,笑着朝身旁的椅子抬手:“宋提刑,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