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是从不领情(第2/3页)

韩桃摩挲着手指,嗓音几分沙哑。“把抚辰殿中一应摆设,全都搬过来吧。”

“啊?”李田惊得抬起头来。

“照做。”

李田慌忙低下头来,作揖不敢多言。“……是,是。”

若不是赵琨明白地说了赐长英殿,此刻韩桃或许此刻就带人换居处去了,如今只能勉强将其他殿中的桌椅床榻搬过来。

许是站得太久,外头又冷,韩桃又猛烈咳嗽起来。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袍,想到那件落在偏殿的大氅。罢了,本也是不属于他的。

而南宫众人听了吩咐,开始紧锣密鼓地来回搬运着,先是要紧的床榻和被褥,被褥又没有晒过,只能在庭中简单抖抖,再是装幔子,运桌椅,连着茶具蜡烛火折子都一并搬了过来。

空青又差几个奴婢去旁边重华宫的太妃住处借了一筐炭火,烧暖了装手炉里,给韩桃暖手。

十几人搬出了浩浩荡荡蝗虫过境的架势,顺着宫道进进出出,连着重华宫里的几位太妃都出来看热闹,看到靠在墙边那位玉面郎君的时候,小声议论起来。

直至搬得差不多了,天色也暗下来,长英殿主殿总算是像点样子了,宫灯里的烛火被挑亮,昏黄地映照着廊庑,韩桃看向满头大汗的李田等人。

“侯爷,可还是有什么吩咐?”李田甚至不敢擦额上的汗。

韩桃扫视过众人,顿了下,开口道:“你们晚上,落榻何处?”

“奴才们……?”

李田与几个宦官奴婢们愣住,没想到韩桃竟还会关心他们住在何处。如今天黑了,又是一身的汗,要擦洗要更衣睡觉,地位低些的出宫便罢,像空青和李田这种贴身伺候的,按规矩住在耳房,可如今耳房也破败不成样子。

“奴婢们今夜有床褥子就可以,侯爷不必记挂。”

“倒是侯爷您那被褥还没晒过,”李田担忧道,“怕是味道不好闻。”

“无妨。”

韩桃慢慢走上台阶,看向殿内烛台上跳动的烛火。耳房的门窗是漏风的,即便和衣而睡恐怕也受冷,他想了会儿,看向他们。“多扯一张褥子,今夜与孤同睡殿中吧。”

“侯爷,这恐怕于礼不合——”

“于礼不合的事,孤做多了。”

韩桃踏进门槛,往里走去,几人面面相觑,只得跟了上来。

·

夜渐渐深了。

长英殿在热闹了一日之后终于寂静下来,空青在看了眼炉子里剩余的炭火后,吹灭了桌上的蜡烛,四围就一下暗了下来。

屏风内,韩桃坐在床边,望向窗边洒进来的月光,忽然想到赵琨,不知道赵琨此时是在做什么,如今成了帝王身,当是要临幸妃嫔的。

想到此处,韩桃眼神一黯,虽然身子很累,却没有什么睡意。

当年他哄赵琨说,若是得了他身子,便不能再与旁人行床笫之欢,因此赵琨到了教引婢女教他那事的年纪后,一直没有收暖房的丫鬟。南燕宫中因此还传过这位质子不举的闲话,却不知始作俑者是韩桃。

但后来他与赵琨断了关系,赵琨,应当不会再守那为难人的约定了吧。

“侯爷要是半夜口渴或是哪里不舒服,尽管喊奴婢。奴婢们都在屏风外睡着。”屏风外,空青小声道。

韩桃低低嗯了声,将棉被往身上扯了扯,片刻后才躺下来。

他才躺下,就能闻到从被褥上传来的淡淡霉味,只能不适地闭上眼,又将被子拉低了些。

呼吸浅浅在枕间轮转着,好在有月光朦胧地照在窗台前,殿中还烧着淡淡的暖意。好像这么多年他重新又有了归处一般,而且是离赵琨如此之近的归处,不再远隔万水千山。

韩桃躺在床榻上,渐渐放松过去。

屏风外,空青起身来,四顾见几人都已睡熟,最终蹑手蹑脚地披上衣衫出了主殿。

·

“陛下。”

她最终穿过宫道,一路来到勤政殿前。“禀陛下,承恩侯已睡下了。”

而大殿之上,那位年轻且冷厉的帝王停住了手中的笔。

“……今日情况便是如此,”空青简要汇报完毕,伏下身子行礼,“承恩侯到底是南燕人,边关连年征战,宫中仆婢多有父兄上了战场,一去不返,陛下若不出面,恐怕他们在吃穿用度上会克扣侯爷。”

桌案前,烛火跳动,赵琨虽然看着手中的奏折,但多少有些心不在此。许久后,他淡淡出声。

“长英殿的门窗可修补好了?”

“只搬了物什,不曾动过门窗,但奴婢看房梁瓦片恐怕也有年久失修之嫌,如果不遣营缮司的人来——”

“他既知道自己出不了宫,见不了营缮司,为何不来寻寡人。”

“啊?”空青一愣。

“才跟了不过一日,就为新主子求到寡人面前来,”赵琨随手将奏折丢在案几一旁,站起身来,“他可知你如此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