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2/2页)

赵白抱着剑心道这还用说,薛嘉禾伤了一根头发,顶头上司先打死他。

况且,赵白心中也隐隐约约猜到,薛嘉禾特意点了他的名字要求同行,绝不只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

果然,两人一前一后从村口离开后,赵白就看着薛嘉禾直接踏入了树林之中。

他悄无声息地跟在薛嘉禾身后,林中听起来简直只有一人的脚步声沙沙作响。

薛嘉禾踩着脚下的断枝碎叶,漫不经心地道,“先前你天天在这林子里掘地三尺的,是为了找容决十一年前让你留下的那块甲片吧?”

赵白迅速将这问题在脑中反复过了三遍,才谨慎地答道,“是。”

于是薛嘉禾又道,“我记得容决是某日突然消失的,前一日不曾对我提及要离开,当时伤势也并未痊愈,离开是否是突然决定的?”

“是,”赵白顿了顿,斟酌着补充道,“我带人沿途搜救多日,终于找到王爷后,便急着将他带回军营疗伤,生怕伤势治疗不当落下病根。”

薛嘉禾颔首,“现在想来,容决应当是在躲避南蛮人的追杀?”

赵白知道薛嘉禾忘记了当年的不少事,却不知道她究竟记得哪些忘记哪些,答的时候极为小心,“是。”

“蓝东亭说,如今南蛮的大动静,和当年之事有关系,是也不是?”薛嘉禾又问。

“……是。”赵白几乎觉得自己背上冒出了冷汗——薛嘉禾这是要趁没其他人在,从他嘴里将当年的真相、现在的境况全都问出来?

“我记得容决突然消失后,我又来了林中几日,希望他突然出现,许久才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才放弃了。”薛嘉禾边走边道,“可若我真每日都去树洞等他现身,那当年的甲片为何会落到南蛮人手中,而不是被我发现呢?”

赵白沉默片刻,在脑中飞快地试图组织起一段合情合理的谎言或者托词。

薛嘉禾的步子迈得很慢,即便身后的人并没有发出踩碎树叶树枝的声音,她也一路都没有回头,“再有,阿月身上的鞭伤,我也有几条长得极为相似的,想破脑袋却也记不得这些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了,赵侍卫说,这奇不奇怪?”

“……”赵白答奇怪也不对,答不怪也不对,分外后悔自己没在容决连夜离开时拼死毛遂自荐一同前往杀敌。

杀敌比这逃避不了的讯问可简单多了。

薛嘉禾并不急于等到赵白的回答,她静静地走了片刻,像是在理清自己的思绪,“我幼时大病确实正巧在容决走后不久,记忆混乱不清,原先只当时落水造成,可仔细一想,落水却是在遇见容决以前的事情,这大病若是落水引起,来得也太迟了些,病因应当是其他的理由。”

赵白如履薄冰地跟在她身后,暗忖薛嘉禾这都想得明明白白,将蛛丝马迹都连在一起,这哪有什么他答话的份儿?

“是容决走后,我被追来的南蛮人发现了吗?”薛嘉禾停下了脚步,她半侧过脸望向赵白,问道,“他们将我带走想得到容决的消息,谁料我一问三不知,便对我用了鞭子?”

赵白这回不耿直了,他机智婉转地道,“十几年前的事情,夫人还是等王爷回来了当面问他吧。”

薛嘉禾没把赵白的托词当回事,她笑道,“我看过容决的光辉战绩,我知道那一年他还只是后起之秀,南蛮人当时紧追着受伤的他不放,应当是别有理由。要么,容决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要么,他杀了不该杀的人。”

赵白:“……”而正确答案是,薛嘉禾说的这两者兼而有之,容决的命差点就丢在那里头了。

“可若是前者,容决不至于按而不发十一年;”薛嘉禾接着说,“若是后者,那就不奇怪了。毕竟我们大庆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说法,南蛮似乎也有‘父仇子报’的谚语,倒是他们的更凶狠些。”

赵白沉默着许愿这时候有人能从天而降打断这段越来越一面倒的对话。

“容决杀了在南蛮十分重要的一个人,南蛮人想要现在报仇,顺便波及到了我的身上,”薛嘉禾笑盈盈地道,“而容决不想让我知道,便想瞒着我,是吗?”

赵白沉默了又沉默,最后面无表情地道,“话都让夫人说完了。”

薛嘉禾颔首,她噙着笑转身又走了几步,准确地停在了树洞前的位置。

为了寻找其中是否掉落了甲片,赵白将它挖掘得比从前大了一倍有余,看起来宽广了许多。

薛嘉禾取出带了一路的甲片,“你当年将它放在了什么地方?”

赵白迟疑着上前指了个大概的位置,薛嘉禾蹲下身去,用树枝挖了个薄而深的坑,而后将甲片塞了进去。

当年丢了的东西,就仍旧放回这个该放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