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页)

薛嘉禾心目中,薛家和他容决,到底还是对立的关系。

“再者,摄政王殿下和我想的反倒一致,这是最好了。”薛嘉禾笑了笑,“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只要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她又不是来摄政王府吃香喝辣做女主人的,这点薛嘉禾早就认清楚了。

容决停下了动作,他慢慢道,“你倒是一直想得很透彻。”

“那是自然,”薛嘉禾半开玩笑道,“我可是亲自选择了接下遗诏嫁给你。”

容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意外地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和薛嘉禾一起用完了寂静的一餐午饭,起身离开时才道,“陈礼不会在汴京城停留很久,你也不会再见到他。”

薛嘉禾颔首,“无碍。”

陈礼再怎么无礼,最多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几句,不至于对她动手。而薛嘉禾最不痛不痒的,就是别人的几句风凉话了。

在乡间长大的她早就听风凉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她和母亲所隐居藏身的小山村里几乎人人大字不识,民风极端闭化,骂起人来时用的字眼之恶毒,常常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薛嘉禾就经常见母亲被人指着鼻子骂得偷偷回家哭,她自己倒大约是从小就面皮厚,被人骂了也就是吐吐舌头扭头跑走。

来自陌生人的恶毒之词,对她来说简直如同小溪温柔的水流在身上轻轻地拍打几下而已,转头的功夫就能忘了。

薛嘉禾往镜子里望了一眼自己的脸,对绿盈笑道,“这张脸被当成红颜祸水,还真不奇怪。”

她自小就知道母亲是极美的,那是好心的邻居大婶偷偷告诉她的。

邻居大婶说,她母亲在这小山村里便如同天上掉下来的明珠,全村男人的眼珠子都要扎在她的身上了。

薛嘉禾原先还不太懂,等附近几个村子的男孩子也开始为她争风打架的时候,她才在邻居大婶的指导下将自己假扮成了男孩子。

绿盈跟着看向薛嘉禾,也笑,诚挚地称赞道,“殿下确实极美,比当年半个汴京城的公子哥儿都倾心不已的容大夫人更美。若不是殿下已经嫁了,向陛下请求尚长公主当驸马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薛嘉禾托着自己的脸噗嗤一声,“我刚回汴京时,还不知道我居然能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乡间的野丫头,和好吃好喝贵养出来的皇家公主,又是不能比的了。

薛嘉禾瞧着镜子里顾盼生辉的美人,扯扯自己的脸颊,头也不回道,“还有一只鸡腿给我留下了吗?”

“就在这儿呢,殿下。”

薛嘉禾顿时将铜镜向下一翻,起身走回桌边,败坏礼仪地将袖子往上一捋,右手抓住鸡腿,“你去守着门,要是有人进来就拦着。”

绿盈忍着笑去了,薛嘉禾看她出去,才放心地举起午饭时剩下的烤鸡腿,陶醉地咬了一口。

可大概是鸡腿已经凉了的缘故,原先香气扑鼻的烤肉味变得油腻起来,薛嘉禾一口咬在鸡皮上,进嘴才咀嚼了两口就觉得一阵恶心,低头吐了出来,疑惑地盯着金黄色的鸡腿看了一眼,不死心地又啃了第二口。

——还是不行。

薛嘉禾皱了皱鼻子,自觉大概是又苦夏了,无限遗憾地将鸡腿放回盘子里,抬高声音唤道,“绿盈。”

绿盈才刚到门外又被喊了回去,纳闷地打帘子进了内屋,“殿下?”

“不吃了,给我去小厨房弄碗桂花糖水来,再要一碟清凉糕。”薛嘉禾随意地擦了擦手就要去新做的贵妃椅上躺着,却被绿盈硬是请起来去净了手。

薛嘉禾噘着嘴将手洗了又擦干,而后往椅子里一倒,小声对绿盈抱怨,“夏天也该过去了,我怎的这胃口还老是反复。”

“夏末秋初之时,比普通夏日还热上几分呢。”绿盈温柔地说着,将桌上盘子收拾了,道,“殿下稍等,我这就去小厨房。”

薛嘉禾嗯了一声,双手交叠贴在小腹上,惬意地合了眼。

许是午后的微风吹得人太舒服,她竟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头的她才六七岁,安安静静地蜷着睡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

床边站着一个眉眼疲倦的女人,她神情复杂地低头望了一眼床上的孩子,而后将一支小面人放在床不远处的桌面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破败的茅草屋。

“阿娘……”薛嘉禾不由得喃喃唤道。

她是因为被这个女人生下才有了姓名、生命;又是因为这份血缘而回汴京城,得到了如今的尊贵身份;更是由于这身份,在汴京城里成了没人敢得罪的长公主和摄政王妃。

想是听见了薛嘉禾的呼唤似的,已经走到了门外的女人突然回过了头来,直直看进了薛嘉禾的眼睛里。

薛嘉禾被她盯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往后倒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