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页)

容决落在她背上的视线似乎比之前更锋利了。

薛嘉禾没朝便宜夫君多看一眼,她叩了首便起身前行了数步到了龙榻边上,轻轻握住了皇帝冰凉的手掌——这是个极为大胆的举动,殿中却没有一人斥责她的行为。

薛嘉禾像是任何一户人家中的普通女儿一样,握着父亲的手轻声道,“您放心吧,有我在呢。”

皇帝轻轻出了口气。

这口气吐完之后,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平和的笑意,“都出去宣旨——容决留下。”

殿中人窸窸窣窣地起了身往外退走,站在床边的容决没有动,半跪在床前的薛嘉禾也没有动,只将遗诏转手交给了大太监。

太子不放心地望了一眼薛嘉禾,像是想说什么,但皇后及时地伸手将他拉了出去。

人在片刻之间便退了个干净,薛嘉禾很快就能听到外头传来大太监宣读遗诏的声音,似乎还有文武百官嚎哭之声。

“容决,朕问过你。”皇帝的声音很低,几乎像是气声,“朕要做什么,才能让你安心辅政。你说,让朕把最珍视的女儿给你,如今……朕给了。”

薛嘉禾终于诧异地扭头看向了容决,这是她今日第一次看这个传闻中杀人如麻的男人。

她以为这是皇帝的权衡计策,却不知道是容决亲口要求的?

……这也是为了证明他有多权倾朝野,皇家孤零零的两姐弟都不得不仰仗着他生活?

容决凌厉的视线从薛嘉禾脸上一扫而过,他冷笑起来,“说说罢了,陛下真信?”

“你即便有万般不好,终归是个守信的人。”皇帝道。

“我知道陛下打的什么主意。”容决回,“想用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栓住我?陛下未免太小看我、也太高看这位才回宫中半载的公主了。”

薛嘉禾将视线收了回来。

皇帝动了动嘴唇,却没对容决说什么,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反握薛嘉禾的手掌,道,“朕对不住你。”

薛嘉禾垂眸低眉等候了不一会儿,直到手中的成年男人手掌已经力道全失之后,才用十分轻柔的动作将九五之尊的手放到了榻上。

而后,她退后一步站了起来,同一直盯着她的容决对视了一眼。

男人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无关紧要的花草树木,“我会娶你,但你成不了他制约我的锁链。”

薛嘉禾淡淡道,“摄政王殿下,本宫也……绝不会倾心于你的。”

*

大约是因为那时没能呛声回来,容决才报复性地在大婚之日出城直奔边关去找敌国出气去了。

薛嘉禾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正在容决的摄政王府里慢悠悠美滋滋地吃着西园庄子里刚刚送来的新鲜梨子。

而后,长史匆匆进了她的院子,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面前,道,“殿下,他要回来了!”

“谁?”薛嘉禾闻言道,“你哪个红颜知己要回来找你算账?”

长史神情严肃,“容决要回来了!公文是他半路才想起发的,行军早已过半,再两日就能到汴京了!”

薛嘉禾手中动作这才一顿,睁大了眼睛道,“这么快?”

“这还快?”长史一哂,“从您独自一人成亲那天开始到如今,已经足足一年又半载了。”

薛嘉禾想了想,直白道,“我倒挺喜欢他不在府里这些日子的,清净。”

“恕臣直言,殿下,”长史也直白地说,“容决不在汴京时还好,等他回了汴京……殿下您的清净日子差不多到头了。”

薛嘉禾不以为然,“我和容决两看两相厌,他回来又如何?左右摄政王府这么大,想见不到面容易得很。”

长史深深叹了一口气,对薛嘉禾到地一揖,“殿下,容决此番回京,若是他知道行事分寸也就罢了,若是摄政王这个名头已经不能再安抚住他……这就是殿下要操心的事情了。”

“那也得容决愿意听我的话。”薛嘉禾将最后一块梨肉也珍惜地吃进嘴里,才道,“我看难。”

一年半前容决走时甚至没和她道个别,大婚当日放了她个鸽子,可谓极尽羞辱之事,若是薛嘉禾真对容决有那么一两分情意,那天或许就气得要跳河了。

不过偏生不巧,容决对薛嘉禾来说也是个陌生人,她嫁给容决是为了稳定证据、给幼帝争取站稳脚跟的时间,又不是为了让容决死心塌地爱上她。

——那固然也是一条捷径,只不过薛嘉禾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晓得容决是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先帝硬塞给他的女人的。

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薛嘉禾在摄政王府中又等了一日,就等到了提前返还的容决。

容决是独自一人纵马进的汴京,在城门外率领百官迎接他的小皇帝也没敢让人拦。

管家却在摄政王府外早早立着等待,见到容决勒马落地,他笑眯眯上前道,“主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