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隔日,晨色朦胧人初醒,巷道内还静寂无人烟。

叶柒开了大门,让卢青推着木颂清出来,天难得没有下雪,甚至还比前几日暖上几分,叶柒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空气中干净的味道。

有间酒坊静静立在晨光中,叶柒放轻了动作将钥匙插进锁内,腕上微微一施力,只听得咔哒一声,锁开了。

卢青帮着叶柒将绕着门把的铁链条收了起来,一推门,被关了几日的有间酒坊重见天日。

店内摆着五副桌椅,用来招待堂吃的客人,叶柒伸手拂了拂桌面,表面没有落下灰尘,显然先前还有人每日来打扫。

穿过前堂的小门,右侧有一小厨房,用来做一些简单的下酒菜,左侧则摆着好几个半人高的酒桶,上头封着纸写着不同的酒名。

“乌曲……”

叶柒走近将其中一张红纸上的字念了出来。

听到这个名字,木颂清挑了下眉,有些惊讶:“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乌曲酒。”

叶柒不解,偏了偏头,问道:“这乌曲很有名吗?”

木颂清温和道来为她解惑:“我年少时曾听说,乌曲酿制过程复杂繁琐,要酿成上品必是会经历多次的失败,也因此市面上的乌曲酒都是限量出售,当年曾有人愿以千金换一壶,从而名声响彻四方。”

叶柒了悟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仅是笔墨简单勾勒出的酒名上,犯了嘀咕:“可为何打我有记忆起,都不知道咱家竟出过这么有名的东西。”

木颂清叹了口气:“乌曲之名在你我出生之前,就不知为何渐渐没落,逐渐被别的酒所代替,甚至一度消失,直到前几年才听说又有人开始酿制,只是味道似乎大不如从前了。”

“真是可惜了……”叶柒喟叹一声,但也对眼前这酒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她伸手掀开了上头的红纸,低头一看,这酒桶之中空无一物,是半点酒液都看不到。

只是那桶中还隐隐能闻到一丝淡淡的酒香。

叶柒觉得奇怪,又依次将其他酒桶的封口都打了开来,如乌曲一般,“浮荷”、“雪里红”、“岁寒”这三个酒桶中都是空空如也。

木颂清的神情凝重了起来,酿酒一事本不是一日促成,酒坊无酒,对生意而言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去库房看看。”木颂清道了一句。

库房在后院的左侧,分为两间,一间存原料,一间则存放酿好的酒。

叶柒随手推开了一间,正是存放原料的那间,里头还放着些许谷料和酒曲,但都不多了,叶柒估摸着也就够再酿那么一两回的。

原料这间库房有一扇小门通往另一间,叶柒和木颂清直接走了进去,与前面看到的情况一样,酒桶放了不少,可是里面一滴酒都没有。

“难不成这几月中,酒坊都没有制过酒?”叶柒道。

可按谷料掌柜的说法,酒坊一直有在采购原料,原料既然已经用到了所剩不多的程度,那么酒呢?

难不成都卖了?可若是卖了,又怎会欠下如此之多的债务?

叶柒百思不得其解。

木颂清推着轮椅到了门口,放目望去,这院落一角置着一口井,井边还晾晒着衣服。

木颂清叫来了卢青:“卢青,去把屋里的人都叫醒了。”

卢青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前面,从小厨房内取了一个擀面杖,又不知从哪儿找到了一个铜盆,用擀面杖使劲儿敲着盆,咚咚咚的声响顿时劈开了院中寂静的空气,不一会儿,洪师傅和他那两个徒弟睡眼朦胧地披着衣服出来了。

“谁呀?大清早的在这闹腾。”洪师傅显然还有些起床气,脸黑了一半。

汪良和李信毕竟年轻,风一吹就清醒了大半,见着卢青举着铜盆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而他的身后正是新来的掌柜木颂清以及小祖宗叶柒。

李信连忙扯了扯洪师傅的袖子,低声提醒了一句:“师父,是小姐!”

这话听到了洪师傅耳中,他的瞌睡虫也彻底吓没了,慌忙将胡乱披在身上的衣服穿好上前向叶柒见礼。

“小姐,这大早上你们怎么过来了?”

叶柒没有废话,直言道:“开店呀!”

洪师傅愣了,叶柒没有管他,左右张望了一番:“这院里就住了你们三人?”

洪师傅老老实实地点头:“酒坊里就这一间厢房可以住人,虽说修了通铺,但条件甚是简陋,因此就我们三人住在这里。”

“其他人呢?”木颂清的声音冷冷清清地飘了过来。

洪师傅犹豫了片刻,伸手指了指东面:“与我们隔了三个院落,也在这富德巷内,李先生置办了一套宅子,其他人都住在哪里。”

叶柒心里头冷笑了一声,看来这账房先生油水颇足,居然还有闲钱另外置办宅子,当真是薅羊毛薅到了他们叶家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