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连环灯昏梦中语(第3/5页)

箭伤好了之后,留下一道如蜈蚣一般扭曲的粉色疤痕。他的舌尖软濡,一下又一下地舔着那里。我心乱如麻,喃喃道:“皇上,洛家真的和凤螭无关……”

话未说完,他的手指已经覆上了我的嘴唇,示意我噤声,而他则埋下头,将嘴唇细细扫过疤痕的凹凸,沙着嗓子问:“当时痛了多久?”

我想推开他,但肩膀上的酥麻瞬间传遍全身,手脚也无力,只得颤着嗓子答:“躺了一个月,请了十余个大夫,才保住了一条胳膊。”

他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呼吸渐渐粗了起来,蓦然停了下来,接着抬起头来,那双漂亮的墨眸中竟带了几分媚色。他一倾身便将我压到床上,开始抽解我腰上的帛带。

我攥紧身下的云锦,扭头看向上面刺绣精致的翔凤游鳞,看到眼睛胀痛,视线模糊。

这一刻,我才懂得真正的酷刑,是这般难熬。

也许是感到我的僵硬和不情愿,他慢慢停了手中的动作,凝眸静静看着我,蓦然一声轻笑,将手中的帛带一扔,翻身坐了起来。

“勉强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开始不要来和亲!”他不无嘲讽地说,想了一想又道,“不,你如果不出来和亲,就无法拯救国家于危难之中,无法让家族重新振兴!”

他一把扣住我的下巴,狠狠地抬起,眸色冰冷地道:“洛溪云,你脑袋里只有忠君爱国这四个字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咬牙看着他。他哼了一声,蓦然放手,一甩袖子出去了。

我如遇大赦,胡乱将寝衣穿了,才觉得阵阵虚脱。

羊脂白玉梳泛着素白光泽,在大红衾被中更显得玉润可爱。我抿着唇抚摸着梳子,终于忍不住落下清泪。

如果这真的是一把关乎天下的宝物,那么我的手中就多了一份筹码,去扳倒南诏。

“娘,你已经把玉梳给女儿了,为什么还对其中的秘密讳莫如深?”

翌日,晨光熹微,朝阳攀在高高角梁之上,一眨眼功夫便跃出云层,在重重宫阙上撒下点点金箔。

早在窗外乌漆麻黑一团的时辰,我披了衣裳起床,并不点灯,枯坐在菱花镜前想着心事。几个宫女从窗下闪过时嚼了舌头,只道江朝曦很早便乘着一抬肩辇离宫上朝,临走时特意吩咐不要惊动我。

南诏皇帝上朝前一天从不宠幸妃嫔,也不会在妃嫔宫中过夜,所以昨晚在南诏后宫是头一例。

我静静地听着,并不出声。

花庐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试着喊了两声“娘娘”,我才回过头看她。她有些忐忑,欲言又止,见我神色漠然,只好上前为我梳着头发。我想了一想,道:“花庐,昨晚上皇上是在外间睡的?”

“是,还是奴婢伺候就寝的。”

“还有其他宫女伺候吗?”

“之前便把她们遣得远远的,所以昨夜只有奴婢和朱公公……”

我顿了顿,问:“是皇上的意思?”

“是。”

心里头有什么绷紧的东西,一下子松弛了。是他在筹谋,是他在演戏,那么一切就是在算计之中,沾不得半点情爱,和那句“我还有一颗心押给你”毫无关系,和昨晚的吻也都没有瓜葛。这样就很好,很好。

“花庐,我知道你心里有疑问,也许我将来会告诉你一切,但现在你要做的只有保密。”我正色道。

花庐神色凝重,道:“奴婢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她没有劝我邀宠,也没有提及昨晚的反常,而是一脸的平静与笃定。那个天性单纯的花庐,终于开始一点点蜕变了。

妃嫔首次沐恩之后,第二日都要去皇后面前请安。我换了件海棠红敞领宫装,乘着肩辇行至长乐宫。下了肩辇,长乐宫宫女皆是低眉顺眼,琳荣也是比往日恭敬了几分。

到底是承蒙皇恩,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向皇后盈盈屈膝一拜,待听到一声“平身”之后,直起身子。皇后起居的凤栖殿摆设精美,但细闻之下,还是有一缕药味。

我揭开茶盖,吹了吹茶沫,并未啜饮:“真是好茶,都传帝后情深,果然这一等一的好东西都在娘娘宫里头。”

“这又有什么好的,贤贵嫔受皇上眷顾,以后这样的好东西多得是。”皇上微侧了身,背靠在锦枕上,闲闲道,“妹妹是襄吴公主,皇上自然是要高看一眼的,只是妹妹一定要趁着风头多多把握才是,以后指不定发生个什么事受了冷落,到那时可就没有那么大的福分享受了。”

她话中带刺,我故意充耳不闻。皇后又道:“妹妹怎会有皇上的免死金牌?”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已经想好了说辞,点头道:“回禀皇后,臣妾初次入宫不懂规矩,结果冲撞了皇上,皇上不旦不治罪,反而赞臣妾天性纯良。皇上宅心仁厚,恐臣妾初来乍到被人欺负,为使臣妾宽心,特赐臣妾免死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