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如花怎堪开两色(第4/6页)

江朝曦眯了眼睛,道:“三弟。”

站在一边的江楚贤道:“娘娘,那舞女确是细作,因为——她也为我传过襄吴那边的私信。”

我想起那个女孩飘向江楚贤的眼神,恍然大悟。

“洵王早已知晓她的细作身份,不仅接近她取得了信任,也将此事禀告了皇上?”

江楚贤默认了。

我有些失望。原来潇洒悠然如洵王,也有这般不光明磊落的时候。我冷笑道:“那皇上何不擒了她,问一问是不是和萧王里应外合不就得了?”

江朝曦不理会语中嘲讽,道:“不可,这些襄吴的死士个个视死如归,朕要的不是细作的命,我要的是她和萧王勾结的证据。”

我沉默了。

他继续道:“这证据嘛,或许你可以帮朕取来。”

我?

我蹙眉道:“萧王并不好对付。”

江朝曦眼睛一眯:“朕自然懂。”

拿到证据铲除萧王,并非一件易事。

且不说萧太后,萧皇后这样的外戚势力,就说萧家久沐皇恩,无数朝中同侪趋炎附势,每年新增的幕僚就数以万计。即便是砍去他们的左臂右膀又如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照样会留下无数后患。

思及此,我又有些慨叹。萧家凭借军功长盛不衰,和洛家何其相似。可萧家长盛不衰,而洛家已经大起大落。

洛家败就败在只有政治附庸,却没有政治联盟,以至于被奸臣弹劾,落得一个边防流放的下场。

我问道:“我该如何做?”

江朝曦笑道:“你以襄吴公主的身份去接近这名舞女,她自然生不得半点怀疑,你若从她身上挖出萧王勾结襄吴的证据,朕重重有赏。”

难怪,他说此事非要我参与不可。

我摇头苦笑,道:“将这样的事告诉了我,无论多凶险,无论是否稳妥,我都得应了,是不是?”

“是。”江朝曦简洁利落地吐出一字。

“不走此棋,皇上断不会放过我。若走此棋,等于将我逼入死局。皇上说我该肯,还是不肯?”

江朝曦凝眸看了我一眼,道:“你怕我趁机治你的罪?”

“皇上是明白人。”我澹然而笑,紧了紧衣袖,道,“臣妾接近襄吴细作是受皇上指使。可旁人不知道,若有个万一,臣妾岂不是死一百次都不够抵‘意图谋反’这个罪名?”

江朝曦眼睛微微一眯,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样式的物事,用两根指头按在桌上,缓缓往我这边推了推。

乌铜底,烫金字,令牌上书四个字,免死令牌。

江楚贤道:“皇嫂不需担心,皇兄要你帮助谋划,就会保你周全。”

我点点头,拿起免死金牌,将它袖了。

江朝曦慢慢倾身靠近我,刻意压低的声音饱含蛊惑:“立功之后,妃位以待。”

我摇头道:“臣妾不要妃位。”

他神情一顿,笑意一寸寸地冷下去,问我道:“那你要什么?”

我盯着江朝曦,一字一句地道:“善待襄吴,善待明瑟。”

若江朝曦不追究这个细作是襄吴所派,那么我自然愿意为他所用。

“就这些?”他的薄唇抿起弯起一个笑弧。

我点点头道:“就这些!”

“你竟是这般忠心耿耿。”江朝曦若有所思地道,“只是有一点不懂,你要朕善待容妃,难道朕苛责过赫连明瑟?”

我静了一静,道:“我说的善待,是请皇上不要为难她,也不要宠幸她。”

江朝曦似是听到了最好笑的事,犀利的目光在我脸上不轻不重地刮过:“你的意思,是觉得襄吴儿女不应因侍寝而折辱?”

他竟是字字犀利,毫不忌讳地问了出来,如一柄利刃,将一切伪装生生划开。

我之所以要为容妃求得无宠,只是因为顾虑到她作为异国公主,没有后台依仗,若要获宠只能惹来祸端。

我起身,盈盈跪下,道:“是我和她福薄,受不起恩宠。”

江朝曦面上阴晴不定,抿紧了薄唇一言不发,良久才应道:“容妃之事,依你便是。”

我松了一口气,目光向窗外看去。大厅里,那名舞女已经歇了舞姿,脊背直挺着,静立在台上,仿佛没有听到台下如雷的欢呼。

老鸨拎着裙裾笑眯眯走上台,朝台下道:“各位爷儿,浮生姑娘的舞棒不棒?”

台下自然是一片叫好声。老鸨喜笑颜开,正欲再说什么,已经有人喊叫起来:“一百两!”

“三百两!”

“三百五十两!”

……

原来是妓馆里惯有的千金来买春宵夜。江楚贤凝眉看了一会子,竟不做声。浮生的眼神继续往二楼飘来,起初还算作淡淡的一瞥,后来竟掺杂了些焦急。

江朝曦若有所地对我道:“此舞传自襄吴,你生在襄吴,定是非常熟悉的了?”

我会意,朗声对大厅喊道:“各位,依在下看来,浮生姑娘的舞算不上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