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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负责训练的枪使,是个留着及肩黑色长发,名叫幸的文静女孩。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很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虽然玩了很久的网络游戏,但因为自己性格的关系,所以交不太到朋友。我在公会没有活动时,几乎都跟她在一起并指导她单手剑技能。

说起来,其实我跟幸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像是习惯性封闭自己、寡言,甚至连害怕寂寞这点都很相像。

有一次,她忽然对我吐露内心的想法。说她不想死,很害怕这个死亡游戏,而且根本不想到外面的练功区去。

对于她的告白,我能对她说的只有一句,我不会让妳死。拚了命隐藏真正等级的我,没有办法再多说任何一句话了。听到我这么说的幸,在哭了一会儿后便破涕为笑。

之后又过了一段日子,某一天,公会除了启太之外的五个人一起潜入迷宫。而启太是带着好不容易存够的资金,去与卖家交涉购买公会本部用房子的事宜,所以没和我们一起行动。

虽然我们去的迷宫是已经攻略完毕的楼层,但里面还残留有未开拓的区域。当我们准备离开时,有一个成员发现了宝箱。当时我主张不打开它,因为在靠近最前线的迷宫里,怪物等级都很高,成员的解除陷阱技能也很令人担心。但反对的人就只有我和幸,投票之后就以三比二这样的票数决定打开宝箱。

结果里面是众多陷阱里可说是最糟糕的警报陷阱。才刚打开,尖锐的警报声便响起,房屋的所有入口全涌进了无数怪物。我们只能马上准备用紧急转移来逃走。

但没想到这是个双重陷阱。房间里面是水晶无效化空间——水晶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怪物的数量实在多到我们没办法支撑下去,成员们也因此陷入了恐慌当中。我使出了至今一直隐藏着的高级剑技,希望能开出一条血路,但陷入恐慌状态的成员根本没能来得及从通道脱出,HP就一个一个变成零,然后带着惨叫化成碎片消失了。当时,我内心想着至少要救出那个女孩,而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剑。

但终究还是来不及。只见幸为了向我求援而拚命伸出手,但怪物的剑还是无情地将她砍倒在地。在她像玻璃雕像般悲惨地粉碎消失前,她的眼神还是深信着我会解救她。她是如此相信、冀望我的帮助。只因为我的那句没有根据又薄弱,最后也真的变成谌言的承诺。

启太准备好新总部的钥匙,在我们一直拿来当作本部的旅馆里等着我们回去。当仅剩下我一个人存活着回到旅馆,对启太说明究竟发生什么事时,他一语不发地听着,只在我说完后问了我一句「为什么只有你活着回来」。我便将自己真正的等级和参加过封测的事说了出来。

启太用彷佛看着什么怪物似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嘴里仅说了一句话。

——像你这样的封弊者,根本没有资格加入我们。

这句话就像钢铁的剑一般将我劈裂开来。

 

「……那个人……后来怎么了……?」

「自杀了。」

坐在椅子上的亚丝娜,身体抖了一下。

「从外围跳了下去。我想他到最后一定都在诅咒我……吧……」

感觉自己已经快发不出声音了。原本封印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因为这首次告白,而让当时的痛楚又鲜明地苏醒过来。于是我紧咬着牙关。虽然想对亚丝娜伸手寻求她的救赎,但心底那句——「你没有资格这么做」的叫声让我只能紧握住自己拳头。

「是我杀了大家。如果没有隐瞒我是封弊者的事,他们就会相信那时的陷阱真的非常危险。是我……是我杀了启太……还有幸……」

我睁大眼睛,把话从咬紧的牙关里挤了出来。

亚丝娜忽然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后用两手捧着我的脸。她绽放出安详笑容的美丽脸庞靠到我的眼前。

「我不会死的。」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呢喃,但又异常清晰。全身僵硬的我忽然得以放松。

「因为,我呢……是我要守护你啊。」

说完,亚丝娜把我的头紧紧抱在自己胸前。我感到温柔又温暖的黑暗正覆盖着自己。

闭上眼可以看见记忆深处,坐在洋溢着橘色光芒的旅馆柜台上往这边看的黑猫团员们。

我绝不可能被饶恕。也不可能有赎罪的机会。

即便如此,此时在记忆里的他们,脸上似乎都带着些许笑容。

隔天早上,我穿上亮眼的纯白色大衣,和亚丝娜一起往第五十五层格朗萨姆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