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2/4页)

“晓庐,咱可不是为了当官才干活的人。严鸽局长虽然在省厅机关,她对基层也熟悉,有她的长处。”

马晓庐突觉语失,可转念一想,反倒来了劲儿:“曲老师,我这叫向理不向人,我不管她过去和你什么关系,我是觉得她太对不起你。你说她有本事,没有和市里老一的关系,她能来吗?现在是朝里有人好做官,看的是圈子,凭的是印象。干好干坏一个毬样,干得不好只要关系到位照样官运亨通。我马晓庐算是看透了,好好干不成,好好混总行吧。”

“晓庐,咱说点别的好不好,净说官儿不官儿的啥意思。”曲江河喝了不少,但还清醒,仍惦着案子上的事儿。“你还年轻,晓庐,不像我这样破罐子破摔。前几年大猇峪案你顶风立了案,我真为你叫好。可后来咋下了个软蛋,连卷宗也丢了?”

曲江河本意是在鼓励马晓庐,不料对方竟大不以为然,脸也涨得通红。

“曲局,你要不提这个我还不难受,就为了这起缠手案子,我马晓庐吃的苦头从没敢告诉你。当年这案子一立,各路诸侯就堵了门,那才叫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办案人员一个个给你泄了劲儿,今天这个有病,明天那个请假,摊子都支不起来。你不是队长坚持原则吗,一纸调令就叫你彻底歇菜。这不就滚到这儿来了,办案人全都五零七散了,还谈啥卷宗。”马晓庐又喝了一大口,眼睛都有点红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越是你主持正义,越落个姥姥不疼舅勇不爱的。你弟妹劝我说,甭干了,再干就得翻车,全家跟着你倒霉。我一想,是啊,每月就这几百块钱,连老婆孩子都养不好。眼看着开矿的一个个拐了小秘,坐着大奔,住着洋楼,儿女个个出国,咱过的是什么日子?”

见曲江河又要打断他,马晓庐竟不让话头,一吐为快。

“曲局,我的老师耶,我说完你再批评我,学生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责任和信念,可我看到的结果是啥?咱当警察并不是为高官厚禄,就图个公正评价,要是连个起码的是非都没有,你让我相信准呀,我只能相信实惠。能多挣几个钱,也比老婆孩子少受点委屈。说实在话,我儿子说啥也不能再干这个穷警察了。”说着,马晓庐眼眶里竟涌出了泪水。

看着这个跟着自己玩过命的部下成了这般模样,曲江河有些吃惊。酒后吐真言,曲江河倒真希望对方说的是醉话。他用毛巾给对方擦了擦脸,拍拍对方的肩膀。“晓庐啊,可不能一受挫折就放弃,男子汉大丈夫要挺得住,我就不信这帮鱼鳖虾蟹能成了精。”

马晓庐慢慢地止住了哭泣,他盯住了自己老师的脸,醉眼朦胧地端详了好半天,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老师,我还得给你提点意见,不管你吵我骂我,我都得说。”

“你说吧,咋吞吞吐吐的?”

“这两天我到大船上去,几次碰到盛副董事长,每次她都问到你。我看得出来,她很敬佩你。这可是个有眼光的女人,上边当官儿的她认识多了,从没听说她佩服过谁。她说有时间来拜访你,我说那太好了,让曲老师给你上上课,她笑了,说上课就上课,保证比你学得好。”这马晓庐说起盛利娅,刚才的懊恼荡然无存。

“这位盛女士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船上的人都敬她三分。孟船生看来很在意她,可我看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戏。你说,现在这种女人哪找哇?”

曲江河只顾喝酒,未置一词。

“我今儿斗胆给你提个大不敬的问题,我觉得你任何方面都值得我佩服,就是在个人生活上有些守旧,是个苦行僧,人家都说你是抱着死亡的婚姻不放,想给自己立贞节牌坊;还有的人说你不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是个虚伪的道学家、老夫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按老师的才华和能力,用不着学生操这份心,现在社会上的调侃说,官场商场失意,情场要有知己。这话未免太俗气,可我觉得老师不应当自鸣清高,整天把自己锁在铁屋子里,连对自己仰慕的女人也不敢见,把男女之间正常的交往都看成是拉你下水的阴谋。”

曲江河眼睛眯起来静听着,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在替人当说客!”

马晓庐毫不回避,“你是不是怕见人家,怕人家给你设美人计骗你入局?你也太敏感了,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一定水性杨花,都去傍大款和黑社会为伍,人家是将军的女儿,是本分的演员,靠自己劳动吃饭的服装设计师,还是路遇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女子。在法庭上,人家就敢挺身而出为你打抱不平,你呢?竟连面也不敢见人家呢!”

“谁说我不敢见?”曲江河的话脱口而出,但立刻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