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番外·大婚

◎小阳春◎

“第, 第二十八封信。”

易星像风似的卷进帐篷里,后边跟一黑一白两只细犬。

帐篷里接二连三地蹦出轻笑声,塔音拍拍阿兰娜的手臂, 两人戏谑地看司绒一眼:“总算是最后一封了,这信送得一日比一日早, 再这样下去, 太子殿下该杀到阿悍尔来了。”

婚期定在三月中旬。

司天监定的日子原是在六月, 但据说当时呈上去的折子沾了墨迹, 被打了回去;司天监李大人诚惶诚恐地再拟了第二份,看得眼珠子似的亲自送到镜园,哪知道又被打回来, 这回是说纸上熏的香冲撞了太子。

司天监出得了头的都是人精,当即把折子塞回袖中, 避在廊下和九山大人凑首问道:“接连两封折子不合上意, 这属实是下官处事不严考虑不周,唉……您看殿下都喜欢什么味儿的香?”

九山懒得和这些油头滑脑费口舌, 点拨了一句:“您这香熏的,跟六月天儿里的臭汗似的,殿下不爱这口,我倒是听说小阳春里花香沁雪, 又清又雅,合咱们殿下的口味。”

嘿, 殿下就是想早日过完大礼嘛。

这么一点,司天监不眠不休忙了几个日夜,终于挑了个好日子, 把折子写得漂亮, 当日就批下来了。

就是小阳春!

按着规矩, 司绒要提前一个月回阿悍尔,而她前脚刚走,在路上的第二日便收到了封暄的信,自此每日一封,从无间断。

司绒捏着颗果仁儿朝那轻轻一丢,塔音拉着阿兰娜轻巧地避开,笑闹着钻出了帐篷,易星也退到外头。

光影一明一暗,白灵咬着装信的薄革卷,拿脑袋直拱司绒的小腿,不摸就不给的意思。

司绒朝提提和白灵抛了俩干奶块儿,捞起薄革卷,没急着拆,先拿在手里搓了搓,喃喃:“越来越薄了。”

越来越薄就意味着封暄的耐心告罄,说不准真能干出杀到九彤旗来的事儿。

她慢条斯理地拆起信,果然只有薄薄一张,上边没写什么,画了一个歪头歪脑的蟒袍青年,衣带松垮,肩头立着只呆鹰,一人一鹰都望着北边的方向,北边则画了一大片火红的司绒花,细描慢勾,画得很是细致。

司绒伸指,把那蟒袍青年描了一遍,从头到脚,最后定在寥寥几笔勾出的五官上,念着:“我也想你。”

木恒咬着肉干,在帐篷外边探头探脑:“苍鹰成了传情的鸿雁,你们太折腾我的鹰了。”

“胡,胡说,”易星耿直地说,“这鹰就是殿下驯来传情的,不是你们阿悍尔的传讯鹰,就这么十几只,传得都瘦了。”

木恒“扑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嘴里的肉干掉落在地,白灵从帐篷里出来时头一低,夹着尾巴顺走了肉干。

“碍事。”稚山一手提一个,把这瞎凑热闹的俩活宝摁走。

二月底的天碧蓝,游云浮絮,云边贴着金光。

帐篷淋上金顶,人们捧红抱金,笑语欢声在照面中迸出来,整个九彤旗都洋溢着喜气。

*

阿娘进来的时候,司绒正把信装匣子里,厚厚一摞,匣子像个吃撑的胖娃娃,搭扣怎么都合不上。

“小蛮,来。”阿娘坐在小榻上,手里捧着一只绘红点翠的羊皮卷,神情瞧起来很有些跃跃欲试。

司绒猜到什么,迟疑着挪步,坐得别扭,想说该懂的不该懂的她都懂透了,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阿悍尔女儿成亲前啊,做娘的都要帮着盘一盘嫁妆,你的嫁妆呢都在册子里,句桑亲写的,盘得比阿娘还细,你回头自个儿瞧。还有一桩事,便是这夫妻敦伦……欸,小蛮,司绒,不许走!给我坐这儿!”

阿娘说着说着声儿便高起来,司绒刚站起来,被这一喝立刻乖觉地坐下,心里默念着几句偈语。

“你这孩子,羞成这样,若是新婚夜将暄儿踹下床可怎么好,”阿娘瞅着司绒,怕她看着机灵内里放不开,加上这一身傲脾气,不免忧心忡忡,“这本是一桩快活事,你这性子,别倒过来你二人新婚夜在床上干仗……”

“阿娘……我不羞,”司绒挽住阿娘的手,脸都烫起来了,眼里水潋潋的,破罐破摔地把那册子潦草地翻了翻,“看了,成了,明白了,保准儿不干仗!”

“你瞧瞧便懂了?到时候可别走岔道……”阿娘狐疑地看她。

“?”司绒耳朵嗡嗡的,盯着阿娘看了半晌,才泄气似的垂头,把册子拨得哗啦啦响,心说她同封暄玩儿的那些花样,都够再绘五本册子的了。

纸页晃出虚影,司绒闷声说:“走不了岔道,我试过了。”

“哈?”阿娘愣了半日,忽地一拍手,开怀笑起来,“阿娘还怕你们讲究北昭那些陈规腐矩呢,咱们阿悍尔不讲究那个,就讲究个痛快,知道怎么舒坦就好,阿娘再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