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诈(第2/4页)

她吞下红薯,和善地说:“大猫啊,早说这话,不就没先前那番苦头吃了。”

“你这花老虎!”易星抱着胸,抬起下巴,怀疑道,“你不说,和那边不熟吗,怎么又做起中间人了,别不是唬,唬我们公主呢!”

易星说话有点儿结巴,于是话速放缓,声调拔高,有几分童言无忌、直指要害的意思。

刘赫就防着这些下属呢,他哈着手,不以为然:“混江湖的,谁不藏两手。”

司绒把红薯吃完,慢条斯理地擦手,点头:“有道理。”

*

谈话间,旧船破开夜雾,从河道分岔口悄然偏转,驶向支流汇聚的主干。

刘赫坐惯了船,一下子就从船身的细微晃动中感受到流速变化,呵呵地笑:“公主果然胆色过人。”

易星得意洋洋:“那是。阿悍尔公主别的没有,就是胆子大。”

司绒颇为赞同地看他一眼。

刘赫转了个身烤火,半道脸陷在黑暗里,瞧不明晰。

雨东河干流流速快,在夜色里托着两条船破水前行,打个盹儿的功夫,船只便浑浑一震,似是停泊靠岸了。

刘赫估摸着时间,同往常差不离,忙不迭地起身,易星手快,上前摁住了他的肩膀,刘赫被这竹竿少年吊出了阴影,怕又被丢进雨东河,当即一抖,回身看向司绒:“尊贵的阿悍尔公主,我这不给您引路嘛!”

“急什么,你这样殷勤主动,我倒有些受宠若惊了。”司绒一手托着下巴,睡眼惺忪的模样,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我能不殷勤吗?我的脑袋就拴在你手里,你拽上一拽,我项上人头便松上一松。我倒想耍花样,我敢吗!”刘赫忿忿,好似责怪司绒真不识好人心。

“你既有诚心,引路不急,不如先同我介绍介绍,你的朋友有什么讲究没有?别一会儿见了面,我不知他的忌讳,说错了话表错了意,好事也得办砸。”

不管刘赫是狡诈,是花言巧语,还是急于剖白诚意,司绒都相当从容,棉花似的,让他的千般力道打不进。

“阿悍尔公主的身份一摊,何来忌讳,他要扫榻相迎才对,”刘赫咻地站起来,稚山手贴腿侧刀柄,他立刻又抱头蹲下去,唉声叹气,“只是……虽然公主亲至,轻装简从,但前线毕竟还打着仗,若是能先给出阿悍尔一方的战事部署,就是最好的敲门砖。”

“你很干脆,”司绒把手乖乖叠在身前,转而夸起刘赫,“引路引得好,让我顺利到了曼宁港,可有何求?”

“不敢,您抬抬手漏我这条鱼入海,我刘赫就感激不尽,哪里敢有所求。”刘赫连忙摆手。

“那不成,委屈你了。”司绒笑盈盈。

这是要拉刘赫入局,刘赫到此刻倒不慌了,顺着她的意思说:“公主怎么安排都好,咱们这便出舱?”

“看,还是急了。”司绒对易星说。

易星有样学样,指着刘赫大声说:“嗯!急了!花老虎心虚!”

刘赫简直想骂人,一船的人耍他一个呢,他被这温柔刀磨得想死,将脾气摁了又摁,好言好语地说:“我心虚个什么,随行一路可曾耍过半点花样?如今不过是有幸在公主与蓝凌岛之间当个中间人,迫不及待。”

鬼话连篇。

“二当家好脾性,被指着鼻子骂都能忍。”司绒这句二当家,就是点他在蚍蜉楼的身份,操控生死场的人,踩在人头顶,从血里捞银子的人,跟好脾性三字挨不上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公主捏着我的命脉。”刘赫沉声道。

司绒压根不同他在一个话题上多转,叠住的手又捧茶,就是没有起身的意思:“我们停靠了这么一会儿,你的朋友竟没有半点表示?曼宁港防御松散啊。”

原来在这里等他!

刘赫手指头磨着地面,说得有几分强调的意味:“入港泊岸的是蚍蜉楼的船只,一路而来畅通无阻,自己人当然不起波澜。”

“是么。”司绒总算是站起了身,不过不是迈步出船舱,而是走到窗边,一手捧着茶杯,一手微微推开了点儿窗缝。

刘赫跟前的火盆顿时跳了一跳,他扭头望过去,只看到司绒一线下颌,与外头星点飘雪。

不过须臾,司绒便反手关了窗,后腰靠在窗沿,抚着手里温热茶杯:“你在强调你很重要,这点我不否认,但今日下了雪,我不爱出船舱,我们就地相谈吧。”

刘赫还没从这话里品出深意,眉头一皱,竟也没反驳:“公主谨慎,人之常情,只是也要容我下船去请人,这岸边停泊的都是空巡船,大营还在五里开外。”

“还请什么呢,”司绒声音轻轻的,“人不是已经来了吗?”

刘赫眉头重重一跳,低垂的脑袋没有抬起来,守卫各自按着刀柄,稚山两步到了司绒身边,易星随时准备开跑,气氛一时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