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三月小阳春(第2/3页)

掌心里的疤痕贴着司绒的手背,难耐的灼热受到柔软的抚慰,然后从心底攀起更不可细说的痒,他包裹着司绒的手不放,说:“唐羊关还有战事,我不能长久待在这里。”

司绒微微愣,他握着她的手,就是在霸占她的视线,要她看他。

瘦削的颌线、眉眼盛着的风雪都在拉近的距离里那么清晰,烛火把封暄过于强势凌厉的眉眼弱化了,变得和善可亲,像洒了一把毛毛雨,柔软地侵袭司绒。

她低下头,他洗净的手像玉骨,修长且匀称,手背浮起恰到好处的青筋,她把手收回来,就看到他掌心里若隐若现一道粉红色的长疤痕。

疤是哪儿来的?

封暄要兼顾两方战场,哪怕如今唐羊关水师重兵以待,做足准备,也不代表万无一失,他确实不能长久地待在这里。

但他此刻是在做什么?示弱吗?

司绒不认为他会真正示弱。她说过的,封暄的每一步“退”,都是为了更好地“进”,这是一个擅长举一反三的对手,他学会了“柔克”这一招,这原本是司绒对付他的招数,他运用纯熟,进步神速,想用这招把司绒带回他的领地。

太危险了。

司绒想到这儿就不肯再看他,错开视线:“哥哥回来之前,还是要殿下费心。”

清醒一点。

这都是你玩过的招数,不要落进自己设过的陷阱里,那太窝囊了。

“客气。”封暄没什么表情,掌心有一团虚无的火。

他觉得可惜,也再一次证明了示弱对她无效,这不是他该走的路子。

对封暄来说,心可以软,手段必须硬。

“第二个条件?”司绒把鹰牌放回小兜里,问他。

“睡觉。”

“?”司绒看他褪靴子,忍住了把人踹下榻的冲动,“你不要得寸进尺。”

“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别指望我去睡地上,你睡不睡?”封暄只解了外袍,躺下来时脚悬在小榻外,显得有点局促,补了句,“不脱你衣裳。”

封暄要做什么呢?

再简单不过了,我爱你,想要你回来,你至今……没有说过爱我。

司绒狐疑地看他,最终裹紧了毯子躺到里侧,他们有过在小榻上睡出火的经历,她知道不能与他共用一块毯子,否则就是给他入侵的机会。

她原本丽嘉面朝里,躺下后又转回来,看到他在用匕首挑灯芯,说:“修筑城墙时,我想在城墙上加设放置城防床械的地方,另外,阿悍尔工匠要跟着,你不会拒绝吧?”

“过河拆桥不要那么急,公主,太明显了。”封暄轻笑,他躺下来的时候有罕见的放松。

“就是怕你看不出来。”司绒得到确切答复就满意了,应得有点儿懒。

“可以,听你的。”封暄不在小事上计较,对他来说,这都无所谓。

“别碰到我。”司绒最后警告一句,转了过去。

两人挤在小榻里,封暄也转过身,这张榻太委屈他的身高,让他需要把腿屈起来,否则搁不下他的腿,可这样一来,膝盖便碰到司绒,司绒又往里缩了一寸,把自己蜷成虾米。

封暄张开手比了比,他可以像包饺子一样把她裹起来。

真裹起来就好了。

战场进入收尾清扫阶段,九山指挥下属丈量沟壕宽度,木恒沿着城墙扒拉遍了尸体,没有找到黑武,终于笑起来,骂着骂着又抹了两把泪。

碾碎冰雪的声音、马蹄嘚嘚的声音、风龙刮啸的声音传入帐篷里就被钝化,但声音无处不在,司绒把脑袋蒙在毯子里,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睡得并不安稳。

所以也并不知道身后的人偷偷地越了界,环住了她的腰身,然后把那毯子往下拉,露出她的鼻子,也看到了她紧皱的眉头。

吃饭是问题,睡觉也是个问题,怪不得瘦这么多。

他把她轻翻了个身,拢入怀里,手掌贴着她后背,鼻梁贴着她的发顶,嗅着那丝丝缕缕漾出的清香。

他握着司绒的一缕发,偷了两个时辰的安宁,偷了几个吻。

而司绒挨着滚烫的胸膛,梦见了三月的小阳春。

*

战地没有小阳春,山岭间的冰雪地里,句桑终于等来他的援兵,尽管没有想到,是友方,而不是己方援兵。

几个主事人凑在一起,雪地当中插着火折子,被他们的身影围得严严实实,半点儿风都游不进来。

陈译蓄着胡子,看起来不修边幅,他先简单说了几句青云军支援四营的事,便在地上划了道线:“这是王子方才经过的路线,依您看,对方总人数约有多少?”

句桑略想了想,给出一个保守估计:“十五万以上,步兵为主,他们没多少马,行得慢,辎重颇多。”

没有骑兵,就要依赖更多的大型攻战床械。

“麻烦,”陈译往后看,“我只带了五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