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表面功夫(第4/5页)

“?”司绒往回抽手,轻声细语,“摸摸看你有没有尾巴。”

“那你不该往后边找。”他把话咬在她耳边。

“……”司绒被他的气息环绕了,她在这句正经又可恶的调戏里红了脸,捻了捻手指头催出的潮湿,假装听不懂这句话,偏头把热气呵在他鬓边,悄声道,“该你约我了。”

该你约我了。

太子殿下站直了,阳光破开云层直穿而下,填满了两人的距离,那样明亮而温暖,符合一切美好的想象。

他摸了摸司绒的脸:“司绒公主,今夜愿意赏光与孤同游吗?”

“嗯——”司绒往后退一步,提着食盒撒腿就跑,“看情况吧。”

跑不掉的,傻司绒。

封暄站在原地,看她扬起的裙裾,小辫子里的红珊瑚在跑动间上下起伏,在他眼里连成红色的线条,变成了另一种红,流淌在他皮肤底下,它永远灼热。

*

延福宫里藏着一个桃源。

司绒提着个食盒,里头装了阿悍尔的啫啫饼,一壶桂花酒,还有烧鸭、果子,都是些中秋应景的食物。

花姑姑在宫门口接了她,仍然是那样和气,司绒防着她绕弯子问自己一些与太子有关的事,但这回她什么也没问。

两人沿着回廊往侧旁走,经过富丽端肃的前殿,过了两扇门后,她的步子便缓了一缓,陡然从云间宫殿掉入了家常宅院。

传言里,皇后娘娘常年不理宫务,一年到头露脸的次数两只手可以数得过来,凤印在延福宫高高供起,镇守着前头那座辉煌的殿宇,折射着国母这两个字的威严,同时让所有靠近它的人退避三舍。

六个字形容,不食人间烟火。

而殿宇后面,安放的正是皇后娘娘的人间烟火。

这里屋舍几间,左右白墙灰瓦,木桥下流水潺潺,底下的青石板旁一丛不知名小花野蛮生长,西北角有一棵不甚高耸,却根粗叶茂,像朵绿色蘑菇的树。

皇后娘娘身着秋香色常服,头上斜插一支玉簪,靠坐在树下看书,腿上伏着一只胖猫,茶烟在小案上袅娜升腾。

司绒走了神,花姑姑连着唤了她两声。

她抬手行了阿悍尔大礼。

皇后娘娘的声音一如既往平和且冷淡:“和太子头一回来此时的反应一样,那时他五岁,无法理解本宫为何住在这里不住前殿。”

花姑姑引着司绒坐在皇后身旁,递了茶给她。

“太子殿下一贯……”司绒差点要把不解风情四个字说出来,话到一半艰难地改了,“太子殿下真是,从小就有储君风范。”

皇后抚着胖猫的下巴:“饮茶否?”

司绒笑,搁下食盒:“今日请娘娘赏脸,饮一盏阿悍尔的青茶。”

司绒在延福宫里招猫饮茶,逗留了将近两个时辰,离开时日头倾斜,天色将晚。

*

到达显和宫外,里头屏风四立,人头攒动,宴席将开。

她站在长阶上望了眼天边,暮色还未完全罩下来,天边深橘和深灰交错,霞晕黯淡,一对苍鹰在远天处翱翔,像两捧泼开在天边的墨,它们飞向高山与草野,自在没有边界。

目送它们旋入云巅后,司绒转身踏入了华灯宝炬中。

宴席还是这样,若说与以往有什么不同,一是司绒的座次往前调了点儿,在太子对面,二是来找她攀谈的人多了些。

她往右侧走,一路入内,在举杯交错里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点头致意。

很快,他们的目光就从她身上移到了她身后。

太子来了。

太明显了,他出现时,会带走一部分喧嚣和热度,让秩序与规矩回归,宫女正好引着她到了自己的座位,司绒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正朝这里走的人。

红衣美艳的草原公主,蟒袍孤冷的太子殿下,在人声喧嚣与众目睽睽里与对方客气致礼。

“太子殿下。”她眼睛微弯,笑是真心的,也是蔫坏的。

“司绒公主,好久不见。”他的语气平淡无波,但真心实意,确实如隔三秋嘛。

殿内眼波缭乱,明的暗的,凑趣的与看戏的,询问与好奇满堂乱飞,曾经水火不容的两个人头一次在正式场合里对上。

你说他们陌生吧,两人倒挺客气,说他们熟悉吧,两人又有点儿各自端着的意思。

不少人猜测二人仇怨难解,只是因势不得不打交道,在这儿做表面功夫呢!

却没人知道她的耳环是他戴的,他的玉带是她选的,他们在一个屋檐下衣冠不整,又在同一面镜子前整装待发。

玩儿的就是刺激。

宝灯华炬流转着光亮,在酒香果香里揉出烟火气,琴师的手指拨动,琴音流淌而出,大殿里到处滴着轻快的音符,二人于高处相会,又于高处擦身而过。

杏黄色的袖子擦过了火红的肩臂,宽大的袖摆做了绝妙的障眼法,底下的两只手迅速地碰了碰,司绒的小拇指勾着他的虎口,封暄步子不停,任由那手指从虎口轻微滑过,留下又痒又麻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