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蔷薇醉倒于池边,自是一番妍丽景象。”(第2/4页)

她眼光毒辣敏锐,杜昙昼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她就认出对方是生客,从竹椅上起身,款款向他走去。

轻施一礼,鸨母缓声问道:“这位公子,可是头一回来?”

真进了梧桐馆,杜昙昼又恢复了他临台侍郎的气度,他颔首看向鸨母,慢道:“妈妈好眼力。”

鸨母笑着说:“不知公子喜欢怎样的娘子?梧桐馆内万花同艳,什么样的姑娘,妈妈我都能为公子您找来。”

杜昙昼环视一圈。

梧桐馆厅堂内的景造得极其别致,颇有江南园林内,那种移形换影、一步一景之感。

影影绰绰的帘幕中,隐隐约约传来琵琶声,杜昙昼循声望去,只见厅堂中央的水榭间,有乐伎怀抱琵琶,弹得认真。

她与别的姑娘不同,眼睛从不往四周看,好像弹琵琶不是为了招揽恩客,而是她自己喜欢。

杜昙昼眼尖,一眼就看出她指尖带伤,弹到手指受伤都不肯停,此女之勤勉,只怕某些备考科举的书生也不如。

杜昙昼的目光不过多在她身上停留了半刻,鸨母便了然于心,朝水榭中人朗声道:“醉薇,还不快来拜见公子。”

妈妈一声喊,琵琶女恍如从醉心的弹奏中惊醒,抬头怔怔地看了她两眼,才猛地放下琵琶,提着裙子向门口走来。

走到杜昙昼面前,微微一福身:“奴婢池醉薇,拜见公子大人。”

她的称呼用得乱七八糟也就罢了,行礼时一低头,一把金钗直接从发间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池醉薇慌忙弓身去捡,谁知没了金钗的固定,她的发髻太过松散,随着她的动作,满头黑发飘散而下,披在肩头。

“哎呀!”池醉薇又手忙脚乱地去扶头发。

鸨母气得咬牙,在杜昙昼面前又不好发作,暗自咬紧了牙关,教训道:“一天天就知道弹你那破琵琶,连梳头都不会!真是丢人现眼。”

又转头向杜昙昼堆起满脸笑容:“公子恕罪,醉薇这丫头毛手毛脚,不善打扮,琵琶倒是弹得不错!您要是嫌弃,妈妈我再找——”

“不必。”杜昙昼弯腰拾起金钗,拿在手中,轻声道:“池醉薇……?蔷薇醉倒于池边,自是一番妍丽景象,这个名字很好。”

池醉薇扶着一头乱发,愣愣地看着他。

鸨母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她才反应过来,向杜昙昼道谢:“多谢公子谬赞,奴家不敢当。”

杜昙昼拿着金钗也不还她,只问:“你的绣房在何处?”

鸨母把池醉薇往前一推:“快,醉薇这就带公子前去。”

池醉薇“哦”了一声,对杜昙昼露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公子请随奴家缓行几步。”

池醉薇的绣房就在一楼,杜昙昼很少去妓馆,仅有的几次都是赴官员的应酬,但他也知道规矩。

越是不受欢迎的伎子,住的楼层就越靠下。

池醉薇住在一楼,想来是十分不受恩客喜欢了。

也是,她看上去毛毛躁躁,没有眼力见,也不会殷勤逢迎。

能得到杜昙昼的点名,她自己也很惊讶。

推开房门,步入其中,果然也是间没什么摆设的绣房。

池醉薇站在他身后,也不奉茶,而是向他伸出手:“公子,那支金钗是奴家唯一的头饰,要是没了它,奴家就要一直披头散发了。”

杜昙昼将那金钗在手中掂了掂,不是纯金,只是表面洒了层金粉,是便宜货,却也是这个青楼女子唯一的饰物。

“抱歉,忘记还给你了。”杜昙昼将金钗递给她。

池醉薇很麻利地给自己绾了个发髻,将金钗熟练地插进发间。

看来平日她连服侍的婢子都没有,梳头都得靠自己来。

她将杜昙昼引至条桌前,请他坐下,这才取出茶具,为他斟茶。

她倒茶的动作倒是行云流水,杜昙昼看在眼里,没有多说,拿起盖碗就往嘴边送。

直到一口热茶喝下,注意到池醉薇惊讶的表情,杜昙昼才陡然醒悟——他为了莫迟,用盖碗喝茶喝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失礼了。”他放下盖碗,用手拭去唇边的水珠。

池醉薇轻轻一笑:“公子和别的客人不一样,就算在奴家这个伎子面前失态了,也不会恼羞成怒,大发雷霆。”

杜昙昼顿了顿,问:“那样的客人很多吗?”

“差不多吧。”池醉薇小声说了一句,复又用手捂住嘴,露出一丝惶恐:“哎呀奴家这张嘴,怎能妄议客人是非!还请公子恕罪,要是让妈妈知道了,奴家好不容易赚来的那点钱,又要被扣光了!”

杜昙昼把手竖到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不说,但作为交换,你也要告诉我一件事。”

“公子请讲。”

杜昙昼想起伍睿杰衣服上昂贵的唇脂,和那疑似玫瑰水的香味,沉吟片刻,问道:“你们梧桐馆的花魁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