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姨母飞走了

水缸里的声音很快消停了下来。

要不是这夜里太过安静,季缺又恰好去关窗户,不然根本发现不了。

入室行窃抢劫这种事,季缺大小经历过六次,有的喜欢蹲横梁,有的喜欢躲柜子里,有的喜欢直接杀进来……

可像田螺姑娘一样躲在水缸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屋檐下,水缸底部长着一圈青苔,缸口上盖着一只老旧的木盖子,以免灰尘洒落进去。

季缺手拿着榔头,无声无息靠了过去。

到了这里,水缸里那细碎的搅水声已很明显了。

季缺屏气凝神,左手握住木盖把柄,右手榔头蓄势待发。

下一刻,没有任何迟疑,季缺一把掀开了木盖子,右手榔头凌厉落下。

啪!啪!啪!

几声清晰的炸水声响起,水花飞溅。

榔头像是击在了某种滑腻腻的事物上,很不对劲。

季缺一边用木盖作盾牌,一边往缸内看去,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清冷的月光下,一颗倒悬的脑袋杵在水中,发丝如水草般飘荡着。

那是一个人,又不太像是人。

那东西蜷缩在水缸里,脖子很长,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季缺。

“大姨母?”

季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水缸里的东西,竟然长着一张大姨母的脸。

这才是最可怕的。

只见那玩意儿脖子一动,就要破水而出,季缺眼疾手快,啪的一声把盖子重新盖上,严严实实。

下一刻,只听见啪的一声炸响,大姨母的脑袋破开了木头,钻出了一半。

季缺赶紧松手、后撤,开门、关门、上栓,一气呵成。

见窗户还开着,他又飞奔过去,正要关上,结果这时,一张青碧色的姨母脸陡然出现在视线里。

那脑袋往前一伸,就要咬人。

季缺往后一跃,惊险躲了开来。

这是他在多次霉运中锻炼出的反应速度。

“大姨母”脖子如蛇般扭动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里面布满了针尖般的恶毒。

看着这个惟妙惟肖的表情,季缺不禁怀疑这东西搞不好真是大姨母变的。

季缺一时有些紧张。

他前前后后卷入了几十起危险事件,可从未遇到过今天这种东西。

“大姨母”死死盯着他,那长长的脖子上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房子,我儿的房子。”。

艹,还真是她!

季缺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人,同时又是一个较真的人,忍不住反驳道:“这是我的房子,我的。”

他的态度犹若桑水河里的石头一般坚硬。

“房子,我儿的房子!”

“我的,这房子是我的!”

“房子,我儿的房子!”

“我的,这房子是我的!”

……

隔壁的邻居正躺在床上睡大觉,总觉得谁谁在不断重复两句话。

下一刻,复读机之间的交流戛然而止。

大姨母勃然大怒,张开了嘴巴,一言不和就从窗口扑了进来。

季缺赶紧一退,并用手指在油灯上一拨。

一串灯油恰好洒在地上。

啪的一声,大姨母脚底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季缺没有任何犹豫,随手就是一簇生石灰洒出!

大姨母的脖子十分灵活,唰的一下往下一沉,躲开生石灰的同时,就要来咬他的手腕。

咔嚓一声,大姨母发出一声怪叫,猛然缩回了脖子。

一把剪刀贯穿了她的嘴唇。

千钧一发之际,季缺精准的递上了剪刀,以便大姨母不会无功而返。

大姨母猛的扯下了剪刀,一把掷来。

季缺头一偏,剪刀贴着脑袋飞过,扎进了墙里,跟穿纸一样。

下一刻,季缺一个后仰,全身筋骨连成一线,如一张紧绷的弓,唰的一声将一块板砖掷了出去。

大姨母脖子一扭,板砖就呼啸着擦头而过,并没有被击中。

大姨母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很是讨厌。

结果下一刻,只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她脑袋往前一顶,眼珠都要从眼眶里冒出来。

原来那擦头而过的飞砖在屋梁上一个反弹,又回来了,生生砸入她的后颈。

季缺飞身躺地,一式陆地仰泳,如一道疾风般窜了过去。

这速度快得简直不太像是人!

在窜行的过程中,他双腿肌肉如铁丝般绞在一起,那是他熟悉至极的发力方式。

啪啪两声炸响,声音清脆。

大姨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一记滑铲铲断了双腿,整个身体如陀螺般旋转着砸在地上,带出一声闷响。

季缺得理不饶人,一个漂亮的漂移转身,对着大姨母的脑袋和驼背就是一阵狂敲。

呼啸的榔头如疾风骤雨,招呼在大姨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