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第3/4页)

“你心胸狭隘,眼界浅薄,你不顾百姓死活,向北狄人乞降,光北境,因你而死的将士百姓就足有百万。”

“你才会天地不容,天打雷劈,死后怕也是要受阎君的审判,永世不得超生。”

“你……”皇帝一口气呛在喉咙里,浑身乱战,“你怎么敢!”

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他跟前大放厥词?!

她有什么不敢的!萧燕飞毫不停顿地一口气道:“你动作快点,百万亡魂在地下等着你呢,别让他们等急了。”

皇帝一口气接不上来,只觉得口鼻间的空气越来越少,他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耳边仿佛听到了黑白无常提着锁魂链朝他一步步地走近。

他不想去死,更不甘心去死。

他是真龙天子,不该死得这样窝囊,这样无声无息的……

不该这样的!

皇帝的眼珠子越瞪越大,想起身,却无力起身,忽然间瞪大眼不动了,就像是通身的一股精气泄掉了,整个人滩成了泥。

如骷髅般恐怖的脸上,面色发青发灰,那双浑浊且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随着生命力的流逝,它们急速地变得灰暗。

皇帝死了,死不瞑目。

顾非池定定地站在那里,直视着榻上的死人。

殿内,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空气中的那股腥臭味似乎变得更浓郁了。

外头的乌鸦不知道是不是闻到了死亡的气息,“嘎嘎”乱叫着,为这庄严的皇陵平添一丝阴郁的氛围。

听到里头在叫自己,梁铮便掀帘张望了一眼,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嘎嘎……”

几只乌鸦在枝头、半空鸣叫不已,那粗粝的叫声仿佛在宣告着某人的死亡。

当顾非池从隆恩殿内走了出来,礼亲王还等在檐下,来回走动着,难掩他心头那种复杂的情绪。

“他死了。”

礼亲王闻声转过了头,对上了顾非池清冷的眼眸,表情并不意外,轻叹了口气。

顾非池又道:“就让他跟柳氏葬一块,别打扰了我娘的安宁。”

礼亲王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应了:“好,就依你的意思。”

柳氏是废后,按例本不能和皇帝合葬,应该葬入皇陵附近的金山陵区。

为了柳氏,唐弘诏差点毁了大景江山,把他俩葬在一起,也算是成全了他俩曾经的情深义重。

再想到了唐弘诏和柳氏后来恨不得对方死的样子,礼亲王觉得自己现在想到“情深义重”这四个字就心里发毛。

“皇叔祖,我们先走了。”

与礼亲王道别后,两人手牵着手往皇陵外走去。

这会儿,外头天色半明半晦,已经是黄昏了。

这一路上,顾非池都没有说话。

萧燕飞就静静地陪着他,手牵着手,两人不紧不慢地穿过隆恩门,龙风门,睿功圣德碑楼,正红门,一直走出了新红门。

顾非池突然打破了沉寂:“我是七岁那年知道真相的。”

“那个时候,我随爹爹一起去了西北,进了天府军军营。”

“军营太苦了,我那会儿还是男孩子最爱玩的年纪,可我受的训练比任何人都苦。”

“我不明白,就想去找爹爹耍赖,爹爹自小疼爱我,对我一向有求必应,只有这件事……”

“那一次,爹爹把我抱在了膝头,告诉了我,我的身世。”

“他不是我的生父,娘也不是我的生母,我的生母是他的妹妹,皇上的元后。”

“他告诉我,我的生母为什么会死。”

“但他没跟我说太多关于皇上的事,只让我学会要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想。”

“他说,很多事得等我长大了,自己去判断。但是,在我长大前,我必须要比所有人都努力,不是为了我的生母,而是为了我自己,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人摆步,受人掣肘。”

爹爹养育他长大,教他读书习武,教他明辨是非,教他为人处世之道,但从来没有说,他必须要恨皇帝,必须要为他的生母报仇。

爹爹让他自己去选择他自己的路。

但首先,他必须强大起来!

萧燕飞静静地听着他说。

他还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他年幼时的事,原来他七岁时就知道了。

她心口略有些酸涩,仿佛看到了七岁时小小的顾非池一脸倔强的样子。

顾非池停下了脚步,仰首望着西方的天际,那里还残存着最后一抹似血般的红色。

寒风吹拂着他鬓角几丝零散的碎发,覆在轮廓鲜明的面颊上,使得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清冷桀骜的气质。

他的手依然紧紧地牵着她的小手,掌心贴着她的掌心。

“我看到了这个国家各地民乱四起,朝廷拆东墙补西墙,赋税加重,看到朝堂上唯亲是用,外戚横行,结党营私。”

“大景朝这几年来,人口少了近一成,赋税从先帝时的两千多万两锐减至一千二百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