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第4/5页)

他现在有并州在手,可以私自调兵去北境,更可以从西北调兵陈兵京城,而京城只剩下冀州这一道防线。

想到“并州”,皇帝就觉得心痛难当,似有一块心头肉被割下,转头又朝坐在他另一侧的华阳大长公主望了一眼。他这位皇姑母手掌西南,而她明显也是偏向卫国公府的。

万一他们联手……

想着,皇帝便感受到了一种刀锋逼近的寒意,京城如今可谓是四面危机。

不过寥寥数语,气氛愈发紧绷。

东侧戏楼的所有人全都噤声不语,唯有下头戏台的几个戏子毫无所觉地唱着,丝竹声似重锤般声声击打在皇帝的心头。

很快,刚刚去给皇后送赏赐的小内侍又“蹬蹬蹬”地踩着楼梯回来了。

他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有些怪异,瞥了一眼梁铮后,他还是硬着头皮禀道:“皇上,皇后娘娘谢了恩,令奴婢献给皇上一支玉簪作为寿礼。”

小内侍双手捧着一支羊脂白玉簪,呈给了皇帝。

上好的羊脂白玉簪触手温润,簪头的凤首线条婉约,那妩媚的凤目惟妙惟肖。

这玉簪是当年他赠与柳听莲的及笄礼。

也是她及笄后,他向她诉了衷肠,问她愿不愿意等他三年……

小内侍又道:“娘娘说,她在流云阁等皇上。”

皇帝枯瘦的手指在玉簪上摩挲着,眸光闪烁不定,再抬眼看西侧戏楼的凤座,凤座上空无一人,柳皇后已经不在了。

皇帝心中叹了一声,捏着那支玉簪起了身。

哪怕皇帝没说,群臣也知道皇帝这是要去见皇后了。

对此,群臣早就见怪不怪。

皇帝对这位继后一向偏宠,有几次曾经因为皇后凤体不适,皇帝就在金銮殿上匆匆而去,临时散了朝。

皇帝一手扶着楼梯的扶手,沿着楼梯慢慢往下走,就听身后顾非池淡淡道:“并州布政使王思成的独子王澜之死在了乾元九年。”

“当年王澜之不过十七岁,是四皇子的贴身侍卫,跟着四皇子押送漕银到京城。”

“但是,漕银在青州遭劫。”

皇帝脚步一顿,身子微僵,停在了楼梯中段,却没有回头。

后头顾非池还在不疾不徐地说着:“我给了王思成一本账册。”

“他说,会誓死效忠……”

顿了顿后,他才吐出最后两个字:“大景。”

瞬间,东侧戏楼的群臣们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乾元九年的漕银案曾轰动一时,距今也有二十几年了,在场的一些两朝老臣是知道这桩案子的,也有一部分三四十岁的官员也曾听说过这件事。

此时这些官员咀嚼着顾非池这番明显意味深长、意有所指的话,不由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凝滞。

皇帝在楼梯上停留了一阵后,就一言不发地继续往下走去,耳边还能听到后方众人发出的细碎声响,“漕银”、“四皇子”、“莫非”等等的词断断续续飘入耳中。

他走得一步比一步慢,心道:那本账册竟然到了顾非池手里。

皇帝知道有这样一本账册,在他登基前,就叮嘱柳汌毁掉了。

上回,从皇后话里透出的意思,他就猜到柳汌怕是违背了他的旨意。

皇帝慢慢地走出了天音阁,对那些投诸在他身上的目光浑不在意,一直穿过竹林来到了林子另一边的流云阁。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梁铮就驻足,没再跟上去。

流云阁是一间临水而建的水阁,波光粼粼的水光映在三面扶栏的阁内,光彩四溢。

皇帝径直朝流云阁内走去,一眼就看到身穿翟衣、头戴九龙四凤冠的柳皇后在那空荡荡的阁内等着他,一双秋水明眸满目柔情。

“诏郎,”她对着大门口的皇帝柔情款款道,“臣妾刚进宫来的时候,很害怕,也很忐忑,是皇上在这里允诺了臣妾,不会负了臣妾。”

是啊。他曾亲口这么对她说过的。

皇帝迈过了门槛,轻轻叹口气。

眼前这个女人是他这辈子最喜爱的人,后宫三千佳丽不及她一根头发。

可是,她却背叛了他。

他没有负她,而她却负了他!

她实在太让他失望了。

皇帝语气平静地问:“皇后,柳汌的账册是不是在你的手里?”

“是。”柳皇后点了点头,眼眸明亮。

上回她暗示了账册在她手上,皇上才立了诏书。

所以,账册就“必须”在她这里。

“你……”皇帝又朝柳皇后逼近了两步,眸色阴鸷。

果然是这样。

他想得没错,顾非池手里的那本账册是从皇后手里得到的。

为了柳汌的死,为了报复自己,她竟然会选择玉石俱焚,不惜把账册交给了顾非池,让顾非池一步步地蚕食大景朝。

她未免也太天真、太愚蠢了,难道她以为顾非池会心满意足地止步于会摄政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