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第2/4页)

谢无端一提缰绳,迎着风策马疾驰。

一千天府军快马加鞭地一路疾行,日夜兼程。

北境与幽州接壤,自幽州到北境,也不过两天两夜,就抵达了位于兰峪山脉东南方的兰山城。

如今的兰山城,已是一座空荡荡的死城。

城墙上看不到一个守城的士兵,只有几杆破烂不堪的军旗还插在墙头。

城门上方刻的“兰山城”三个大字在经年累月的风吹雨打下模糊不清。

两扇城门半开半闭,城内城外一片死寂。

两名天府军将士下了马,将那沉甸甸的城门推开,灰尘漫天飞起,飞飞扬扬,形成一片朦朦胧胧的灰雾。

“进城。”

谢无端一声令下,便率那一千天府军将士鱼贯地策马入城。

率先进入他们视野的便是那一地的白骨,横在路中央,堆在路边的阴沟里,躺在缺了大门的屋子里,挂在城墙上……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那些没有收敛过的百姓以及将士们的尸身,那些尸身早已腐烂,余下裹着破衣、盔甲的森森白骨。

空气中除了灰蒙蒙的尘雾,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疯狂地涌入众人的鼻端。

城内,死气沉沉,早就没有了活人的踪迹。

满城的将士与百姓全都死了,现在只有这满城的白骨了。

所有的将士皆是默不作声,浓浓的悲怆在空气中氤氲。

谢无端蓦然勒住了缰绳,坐骑便收住了步伐,唯有他的披风还在风中肆意地飞舞着,衬得他的身形愈发单薄,脸色、嘴唇略显青白,可双眸中却闪着灼灼的锋芒,神情凌厉,显示出一种令人折服的力度。

似一柄用粗布随意包裹的名剑,终于撕开一角现出了锋芒,满是杀伐之气。

只短暂的一个愣神,谢无端就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了。

从幽州到北境的这一路连夜疾奔,他的身体又虚弱了几分,落地时脚步有些虚浮,风吟的反应极快,眼明手快地扶住了谢无端:“公子?”

谢无端这才堪堪稳住了身体,轻轻地摆了摆手,意思是他没事。

他定了定神,便大步踏上了城墙边的石阶,拾级而上,来到了城墙上方。

风吟和边昀也紧跟在他身后上了城墙。

城墙上方的风更强劲了,呼啸作响,白鹰如鱼得水地顺风滑翔,轻巧地停在了谢无端的身边,那锐利的鹰眼中毫无疲惫之色。

谢无端遥遥地望着北方兰峪山脉的方向。

即便在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到兰峪关。

去岁冬,北狄人在拿下六磐城、银川城、兰山城等北境诸城后,劫掳屠杀了一番后,大部队便退守到兰峪关,按兵不动。

除了兰峪关外,北狄人还占了六磐城、银川城与平洛城,四地连成一线,可谓进可攻,退可守。

去岁的那一役,不仅大景损失惨重,北狄人亦是大伤,损失了数万将士。

为了泄恨,吐谷霍斩下了谢以默的头颅,将他的尸身喂了狼,而头颅则作为战利品高高地挂在了六磐城的城墙上。

长狄既是以此向大景示威,也是在耀武扬威地宣示:

从此六磐城以北不再属于大景,而是他们长狄的国土。

谢无端心头一阵锐痛,眸子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的怆然,喃喃道:“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风一吹,就如烟尘般散去,只有那猎猎风声不止。

曾经,北境是他的家。

可现在,这北境早就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阳光下,谢无端的眼眸很清,很亮,也很冷。

为将者,战死沙场是宿命。

无论是他,还是父亲,都并不畏死。

只是,谁又能想到,最后,父亲与金鳞军会死在朝廷倾轧之下。

“风吟,升帅旗。”

谢无端一声吩咐,满眼通红的风吟就从随身的包袱里摸出了一面金色的帅旗,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那个熟悉的“谢”字令他不由热泪盈眶。

这是金鳞军的帅旗。

被血染红了一半的帅旗。

风吟慎之又慎地将这面帅旗挂在了屹立在城墙上的旗杆上,风一刮,帅旗猎猎飞舞。

这沾满了血的金色帅旗飞扬在了兰山城的上空,在朝阳下闪闪发亮,那么张扬,那么恣意。

似在无声地宣示着,谢家人又回来了!

兰山城的上方突然扬起了一面帅旗,很快,就引起了在附近巡逻的北狄人的注意。

北狄人早已把北境诸城视为囊中之物,当远远地看到他们的宿敌金鳞军的帅旗在兰山城再次扬起时,不免惊骇。巡逻士兵便从一里外的青岭居高临下地远眺兰山城,竟发现兰山城内有人驻守,即刻上报了千骑长。

千骑长不敢轻慢,连续派出了三队斥侯前往兰山城探查敌情,然而,这三队斥侯都了无音信,如泥牛入海,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