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4页)

“当年臣曾奉先帝之命,亲往北境,臣曾亲眼见过留吁鹰的字迹和印章的,错不了。”

徐首辅的语气十分肯定,也不等皇帝说话,就对旁边的兵部尚书道:“魏大人,你看看。”

兵部尚书魏源当年任礼部郎中,也随徐首辅一起去过北境。

魏源接过了那几张绢纸,也仔细地看了看,眉心深深地蹙起,颔首道:“首辅所言不差,是留吁鹰的笔迹。”

魏源看完了那几张绢纸后,又转给了吏部尚书看,那几封书信一个人接着一个人地在殿上转手……

徐首辅再次对着僵立在龙椅前的皇帝展袖作揖,义正辞严道:“皇上,这些确实可作为承恩公柳汌通敌叛国的罪证,请皇上明察!”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有理有据。

殿上,断断续续地响起一片附和声。

有人还在观望,但那些唇亡齿寒的武将们早已忍不住了,纷纷道:“错不了!”

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一个黑脸膛的中年武将上前半步,粗声道:“柳汌一个承恩公,为何他与北狄往来的书信会涉及两国和谈?他有什么资格?!”

“……”皇帝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从他所在的高位,下方的殿堂被他一览无遗地收入眼内。

两边队列中的文武百官好似热锅上的蚂蚁般骚动不已,尤其是武将的队列更是喧哗不止。

“刘将军说得有理,承恩公哪有资格与北狄议和?”另有一个虬髯胡武将大声道。

“不不不,”黑脸膛的刘将军又道,“应该说,北狄人凭什么相信承恩公可以代表大景与他们议和?”

“说得是。”

各种质疑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哪怕没人敢直接把皇帝挂在嘴上,可言外之音昭然若揭。

那虬髯胡武将大步自队列中迈出,随意地对着皇帝拱了拱手,近乎质问道:“皇上可知?”

这句话已经相当不给皇帝脸面了。

皇帝袖中的手气得抖如筛糠。

但双眼还是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楚是谁在胡说八道。

见皇帝脸色不佳,豫王从队列中走出,对着那虬髯胡武将直呼其名,冷哼道:“高阙,这是金銮殿,可不是菜市场,你在御前大呼小叫……”

“王爷,”高阙道,“末将何曾在在御前大呼小叫了?”

“就是就是。”后方的武将连声附和,全都站在了高阙这边。

又有宗室勋贵也站在了豫王的身后,给豫王撑起了场面。

双方彼此对峙,一时剑拔弩张。

眼看着下方乱成一锅粥,皇帝怒喝道:“够了!”

话落之后,满堂寂然,各种议论声、争执声全都消失殆尽。

皇帝将迁怒怨恨的目光牢牢地锁在正前方的顾非池的身上。

柳汌这个蠢货!

皇帝咬牙切齿,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喘息急促,一时怒火如灼,一时又似周身浸在冰水中,手脚凉得发麻。

顾非池迎视着皇帝阴鸷如枭的双眸,冷冷道:“事到如今,皇上还要包庇柳汌不成?”

说话间,他从一名武将的手里接过了那几张在群臣中转了一圈的绢纸。

“还是说……”

顾非池将手上的那几张绢纸轻轻地对着皇帝甩了甩,带着几分示威,几分挑衅的意味。

“这些书信里头,还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非池停顿了一下,群臣的思绪都被他的话语所牵引。

一片僵硬的宁寂中,顾非池清冷的声音带着秋风扫落叶的寒意,幽幽叹道:“议和?”

“去岁北境前线捷报不断,谢无端战无不胜,率金鳞军退敌三百里,朝中却要割地议和?敢问谢大元帅可知?”

徐首辅拢了拢袖,与兵部尚书魏源对视了一眼,心中暗道:别说谢大元帅了,就连他们也没听说过啊。

顾非池又道:“承恩公不过是一个外戚封爵的勋贵,他有什么资格去与北狄议及‘和谈’?”

徐首辅暗自叹了口气。

谢以默战死后,谢家满门被诛,谢无端侥幸活着,却沦为阶下之囚。其后北狄人长驱直入,直接拿下了兰峪山脉。

他们本来以为只是战败,但从方才那两封书信上的意思,似乎像是故意给北狄的。

难道说……

“顾非池,”礼部尚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身为臣子,怎可妄议君上。”

“本世子妄议谁了?”顾非池一脸倨傲地斜睨着礼部尚书,“李大人这是认了柳汌为君上?”

“我大景要亡国了吗?”

最后一句话简直诛心,气得礼部尚书脸色发青,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皇帝的头一阵阵的抽痛,似有锤子在反复敲击着他的头,眼前也更模糊了,仿佛身处一片浓雾之中。

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倒下去。

若是他倒下去了,顾非池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