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页)

“小姐,我送送你啊。”到了门边,小伙计还提醒着,“小心,门槛高。”

陆姩不知道这个小伙计是否知道内情,不能贸然去问。可是,拖得越久,未知数就越多,柳枝能否蒙混过关确实是一个问题。

陆姩担心自己明天要被抓回去。

一个黄包车夫上前来吆喝:“小姐,坐不坐车呀?”

陆姩摇摇头。

又走了一段路,突然地,一辆车在旁边停下来。她转头,惊讶了。

车上下来的人是张均能:“需要搭便车吗?”他不点明她的身份,但他又摆明知道她的身份。

以假乱真的计谋被揭穿,连累的会是彭安,会是金长明,会是蓝医生,会是柳枝,所以陆姩不能承认。她掀了掀眉:“长官您好,我姓柳,名叫柳枝。我家住不远,不敢劳烦长官的车。”

这人是陆姩。张均能百分之百肯定她是陆姩。他前不久才在东五山见过的苍白女人,现在站在光明正大的街头。

张均能常常是矛盾的,他明知道她在做错事,也知道她无可奈何。他在法和情之间徘徊,当然了,他胸怀正义,到最后,天平肯定偏向法律。

然而,天平摇晃平衡的过程搅乱了他的心。

东五山条件差,吃的穿的都得有人关照才能勉强温饱。哪怕她上了妆,也不如从前红润漂亮。

张均能不忍。

然而,陆姩本该在东五山,她出来又违背了他心中规则。

她很聪明,没有承认自己是陆姩。

张均能在矛盾交织中,选择放过:“抱歉,我认错了人。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能得到长官的惦记,是她的福分。”

“她是一个……”张均能低下声,“可怜可爱的姑娘。”

陆姩对彭安说,这世上她信得过的人唯有他,是实话。她也信得过张均能,但二人身份有别,而她又总是违背他秉持的正义。

“柳小姐,这几日可能要下雨,你不要在街上游荡,早些回去。”

“谢谢长官提醒。”

陆姩要等到下午再去估衣铺碰运气。她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走得累了,又有一个黄包车夫上前问:“小姐,要不要坐车?”

“嗯。”陆姩这时计划给自己吃一顿好的。

她的衣食住行全靠彭安,彭安特别大方,连管监婆子都常常惦记着“彭长官”。想起他憨憨的样子,陆姩不禁笑了出来。

“小姐,到了。”黄包车夫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

陆姩下车,付了钱,转头却见到张均能的那一辆车停在边上,而他,正坐在一家汤包馆的矮凳。桌上摆了三个蒸笼和一个小碟子。

他背对她。

陆姩再一看对面的法国餐厅。刚正不阿的巡警只是坐在馆子里吃几笼汤包,她一个东五山的罪人哪好意思去法国餐厅?

她过去:“长官。”

张均能一顿,舌尖尝到了浓郁汤汁。“柳小姐。”

陆姩弯起笑:“今天与长官特别有缘。”

他跟着笑:“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

“坐下来吧。”

“谢谢长官。”陆姩撩撩裙子,就着矮凳坐下来。

张均能招呼老板过来,加了三笼的包子:“抱歉,不知道柳小姐喜不喜欢吃汤包。”

“我之前天天啃馒头,能吃上汤包已经很知足了。”

张均能的笑容淡了一下:“我到时候嘱咐他们多关照你。”

陆姩却摇头:“张巡捕,不用做勉强的事。”

“我不勉强。”也许彭安说得对,是他太拘泥于身份了。

“张巡捕,你已经很关照我了。”

李黛说过,巡捕个个凶神恶煞,严刑拷打的时候比犯人还残忍。陆姩从拘禁所到东五山,没有受半点皮外伤。张均能查案还能处处体贴,时时照顾,对她来说,他是绅士。

“柳小姐,听说你中毒了,身体怎么样?”

“送医及时,没有大碍。”陆姩摸了一下脸,“脸色肯定很差,涂上了胭脂,没吓着你吧?”

“柳小姐不涂胭脂也行。”

陆姩只当这是安慰人的话。谁不知道,在东五山的人熬过来的人,都是脱了层皮的。

吃完了包子,张均能要送陆姩回去。

陆姩婉拒:“张巡捕,就让我享受一下这几天生病的日子。”

她再去估衣铺。

小伙计说:“老板今天不回来。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再跑一趟。”

陆姩向外走,刚要迈过门槛,突然回头问:“你听说过纪上章吗?”

小伙计愣了一下:“纪上章?没听过。我孤陋寡闻,是上海滩的人物吗?”

陆姩轻轻地说:“他是你们店里以前的顾客,我听他介绍过来的。”

小伙计笑了:“我们店诚信为本,是有很多回头客,记不住那么多,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