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3页)

九月杀青离组。

照片里,我看见他的耳朵上有了一个耳钉,只有左耳一个,像他笑起来的眼睛一样闪烁。

男同学转交给我那个信封,就是九月份。

我在时间的缝隙里,拼命寻找着我们交错的蛛丝马迹,试图单方面证明,我和周嘉也还没有走散的证据。

这个夏天就这样在漫长的消磨中结束了。

然后,我在九月开了学,出发去帝都。

我行李不多,只带了一些洗漱用品和最近这个季节的几套换洗衣服,装起来总共也就一个行李箱。

这个画面其实不是第一次。

上一次,是我十五岁时从帝都回到南苔市,那时候我妈妈也在,路上没跟我说一句话,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有她的黏腻喊着的宝贝,有她一同聚会的贵圈密友,还有林家那位我的生父。

她在电话里温柔体贴的应着放心我陪着薏薏呢她在我旁边,然后把电话递给我,温柔地哄我:“来,薏薏,跟爸爸打个招呼。”

仿佛我是那个不知好歹不情不愿的矫情鬼。

可我心知肚明他们二人的恩爱戏码,那位林先生也并不需要我认或不认他。我一年到头只有过年的那顿团圆饭才见他,而且说不上什么话,作为被恩赐养着的私生女,我沉默坐在桌尾安静吃饭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答,他们只需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哑巴,配合他们想象中美好的团圆饭。

我什么都清楚,所以很配合,也没有什么感情的,乖巧叫了一声爸爸。

妈妈果然满意的收回了电话,继续同他讲着回南苔后给我安排好的一切,电话里讲南苔的天气适合休养,讲南苔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讲这里的人都很友好不会有人欺负我。

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家三口,很幸福的一家。

那时候我是从初中三年的校园阴影中逃走才回了南苔,跟我如今的病症状况相似,不爱说话,也恐惧人群,反应略显迟钝,大多数时候不是在发呆,就是沉浸在自己的空白世界里,本能的抗拒着与这个世界的交流。

只是没有人在意我,他们理所当然的觉得我本来就内向,没有人觉得我是病了。

人来人往的机场,我一个人提着行李,其实很害怕,可是我没法跟任何人讲话。

妈妈挂断电话之后,也结束了这场幸福一家的戏码。

不耐烦的对我训诫:“回了南苔市给我老实一点,少去给我招惹别人,不讨林家欢心也就算了,连同学关系都搞不好,净给我添麻烦,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种废物。”

“你爸爸会按时给你打钱,你自己看着花,不要来烦我,自己老实点,要是有老师因为你而找上我,下一次你就给我滚乡下去。”

我只低头看着行李箱上印着的花纹,妈妈不耐烦再次问我听见了没,我沉默点了个头。

那一年机场人来人往,我像一个被迫不及待丢弃的垃圾回了这座南方小城,我没有想过以后,只是觉得终于离开了那座让我喘不过气来的帝都。

可是那年十五岁,却撞见了今后最热烈的盛夏。

在某一个晚自习停电的夜晚,周嘉也在楼梯里扶着我下楼,他问我怎么胆子这么小啊。

他懒洋洋的模样撑着下巴,说林薏,你有什么是不怕的。

那天被全班传来传去都很上头的鸭子灯,他不动声色的递给我的那一刻,我好像一直在看他。

那一年的元旦节,他陪着我走过了一整条文和街。那是我第一次跟别人讲起我的事,他说帝都多好啊,怎么回了这个小城市,我没能回答他。

如今再次回到这个机场,周围都是行色匆匆的过路人。

我的耳边依然是十五岁那年的文和街,彼时的我还在为第二年的分班犯愁,我问他等以后分班了,我路过你这里,还能找你吗。他说什么时候来都成。

我有些难过的说,你朋友那么多,以后分了班不怎么见了,说不定你都不会记得我。

可是周嘉也的回答是,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我们要活在当下。

大学的宿舍是四人寝,同宿舍的三个女生来自天南地北,没有一个人是帝都本地人。

她们问我起是哪里的人,我说的是南苔。

小地方,她们没听过。

大学的生活又忙碌又无聊,各种各样的活动很多,学生会,社团,大合唱,演讲,辩论,各式各样的活动充斥着明亮的光阴。

我跟同学相处还算愉快,因为大学的同学关系很适合我,大家深交的时间不多,只在上课的时候见面,而课业又不算多,大家参加各种活动都有各自的圈子,不必硬融,孤独也是常态。

我的交际圈子不大,范围仅限于同宿舍的三个女生,深夜熄了灯以后,她们兴致勃勃的聊着彼此以前的高中生活,聊各自高中的不同,聊高中和大学的不同,聊班上哪个男生长得好看,然后又聊到了高中的时候有个男生多么多么好看,最后以最感兴趣的恋爱经历为话题,聊到很晚都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