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3/4页)

裴劲广握紧负在身后的手,绷着嘴角冷笑,“不用陈将军提醒,本帅若是想耍手段,你都没有机会举起刀。放下吊桥!”

裴衍侧眸,示意副统领冷静。

副统领小声道:“愿裴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徇私情,戴罪立功。”

随着吊桥下落,裴衍跨下马匹,独自走了上去,身子挺阔,步履稳健,掩在宽袖下的右手还捏着杜首辅的纸条。

随着“咯吱”几声刺耳的声响,裹铜皮的榆木城门缓缓打开,黑压压的侍卫分站左右,似望不到头。

而随着裴衍走进门洞,身上那身霁色长衫被风吹鼓,仿若一缕晓光照进黑夜。

城楼之上,裴劲广让人端来棋桌,不紧不慢地邀长子对弈。

裴衍落座,执起白子,请裴劲广先行。

裴劲广挑眉,“来者是客,理应执黑子。”

“儿棋技高于父亲,该执白子。”

“是么。”裴劲广笑了笑,“为父年长为尊,该执白子。”

“父亲不问世间疾苦,唯利是图,无芳蔼之品行,还是勿要以尊者自誉了。”

从未被人如此奚落过,还出自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子之口,裴劲广险些捏碎竹笥中的棋子,“为父为朝廷戎马半生,身上负伤十余处,却要在中年受天子忌惮,征兵被上谏成谋逆,这不是天子逼为父反吗?!”

对方不行棋,裴衍捻着棋子迟迟未落,“湘玉城兵强马壮,焉需征兵?”

“仅为储备!”

“仅是储备,为何不敢向朝廷解释清楚?还要连累裴氏全族被押入狱,进而名声扫地?父亲可知,侯府门前,全是臭鸡蛋和烂菜,永远无法洗脱!”

“那是为父被人出卖,来不及转移他们!”

“所以,父亲是承认,有谋逆之心了?”

论口才,裴劲广也非裴衍对手,他敛气舔舔嘴角,哼笑一声,翻了棋桌,“为父引以为傲的长子,就是这么报答为父的?还不如你那两个胞弟!”

在得知他要谋反后,裴灏和裴池双双持反对意见,但裴劲广为了刺激长子,违心怒吼,以此来抵抗长子的针对和挖苦。

“话不投机,钦差大人请回吧。”

听得称呼,裴衍抬眸,“父亲就这么放我离开?我倒希望,父亲此时能更绝些。”

裴劲广起身站在垛堞前,声音幽幽:“斩杀使臣、钦差,皆非君子所为,何况咱们父子一场,为父下不去手。”

裴衍淡笑,甚觉荒唐,一个为了利益,可以抛弃妻子的人,还会在意子嗣吗?

余光瞥见一抹躲在角落的熟悉身影,裴衍不动声色地起身,掸了掸布衫上的褶皱,拾级而下,来时步履稳健,去时亦然。

然而,就在他走进门洞时,站在垛堞前的男人半抬起手,红着眼示意弓箭手瞄准目标。

他对不住裴氏宗亲,就只能以这种方式,让裴衍得一苦劳,尽量免除裴氏一族被灭门的惨剧。

抄家远比抄斩强得多,至少还有翻身的可能。

绛霄之下,狂风肆虐,吹散他眼眶的泪,也带走了他最后回头的机会。

护城河外,当侍卫副统领看清门洞内的情形时,大喝一声:“裴先生,小心埋伏!”

可话音刚落,一支支白羽箭朝裴衍的背影射去。

当箭矢刺入皮肉时,裴衍蹙起眉,眼前浮现一帧帧昔日的煦媮画面。

卫岐和承牧并肩的身影、母亲和妹妹对视的笑靥、秦妧和雪霖依偎的场景......

他忍着背后和腿部传来的痛,费力走出城门,手里始终捏着杜首辅给他的纸条。

当他趔趄地来到吊桥前时,最致命的一记冷箭射了出来,擦过左肩胛,刺穿胸膛。

河对岸的御林军慌了,纷纷下马向吊桥跑去。

站在城楼上的裴劲广蓦地转头看向执弓的次子,怒道:“混账!!”

裴灏却狞笑了起来,笑得歇斯底里,扒着垛堞喊道:“裴衍,我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

左手按着不停留血的胸口,裴衍转过身,望着城楼上被侍卫按住的弟弟,颤着眼看向乐熹伯府的方向。

妧儿,为夫不能履行承诺,去接你们母子了......

随着他倒入护城河,手中的纸条随风飘远,上面清晰写着八个字:金蝉脱壳,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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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惊雷炸开在墨黑天际,秦妧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溢出细细的汗珠。

她怔怔凝着被紫电映亮的门扉,耳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匆忙间,她赤脚下地,跑到小床前,抱起哇哇大哭的雪霖,放在臂弯轻晃,无意中撞到了妆台一角,致使放在其上的梅花木簪滚落在地。

被雷电扰得心里发慌,她抱着雪霖下蹲,捡起木簪,却发现木簪裂开了一条缝。

正在这时,朝廷派过来看守在门外的侍卫忽然惊呼:“下雹子了!”